[羽毛球][蔡赟]羽上云端(58)
好在尤垠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加之尤涛平日也并不过分包庇,在队里行事训练和大家一样,也并不见嚣张,但大家念及他父亲是尤涛,还是会和他保持距离,生怕被人说巴结。
在这些国家队的大队员里,尤垠最喜欢乔云,他说乔云技术细腻、思路活跃,不说在队里,就是放眼世界,也不能不说是数一数二。尤涛知道儿子的心思,便把乔云叫去,让他闲暇多带着点尤垠。一方面因为乔云是队长,另一方面也是指望乔云能对尤垠严格一些,毕竟尤垠是他的独苗,他自己狠不下那个心,也知道乔云这个人傲气得很,向来不屑什么特权,对谁都是有一说一,为人也正派,把尤垠交给他,尤涛放心。
这件事很快就在队里传开了,大家表面不说什么,其实内心都觉出尤涛对乔云多少有些栽培之意,也不明说。只有陈旭这人比较鲁,之前和乔云搭档比赛,感情也比过去亲密得多,干脆直接戏谑乔云照顾太子爷感想如何。
乔云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该怎样怎样呗,照常训练。”
“那他听话不?”陈旭又问。
乔云斜了他一眼:“反正比你听话,你这段时间训练质量有点下降啊。”
一句话把陈旭想八卦的心堵了回去,再不敢多说话。
“你手上动作幅度太大,如果我是对手,我马上就能抓住你,我之前和你打比赛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
陈旭答应着:“这我知道,我回来就和教练商量过,他给我的训练计划还没调整。”
“那你现在就等着?”乔云反问他,“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打球上的问题,要主动去想办法解决,不要干等着教练给你安排,你光等在这里有用吗?”
陈旭被他这话一问,更说不出话反驳了。
“像你这种小动作的问题,就只有多练,训练的时候就要高度集中,没什么捷径可走,你找教练也没用,教练也不是万能的。”乔云说得干脆。
陈旭知道乔云说得不错,也知道自己没说话的份,只有任乔云教训,心下就后悔,提什么太子爷的事啊,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他也是一时大意,忘了乔云什么个性。
乔云不论对男队员还是女队员,都是严格到不讲情面。他们十年来都是在教练直愣愣的打击和直愣愣的褒奖中过来的,每个人顾及自己的训练成效还来不及,哪还有余力去管说出来的话是不是伤了你的自尊心?所以在乔云这里,说的话只有服不服,对不对,从来没有好听不好听、委婉不委婉的分别。
现在陈旭问他,带尤垠有什么感想,他虽不敢说自己能全然不顾尤涛,但也能保证自己不会有所偏袒,定是一视同仁。这一点海风最了解,所以他也不会像陈旭那样傻乎乎地问乔云,只消在旁边看着,也知道乔云不是见权眼开的人,要尤涛果真有栽培之意,对队里也是好事。
尤垠喜欢双打,被分到乔云的双打组,由于年纪还小,所以姑且跟着二队训练。乔云路过他们的训练课,便多看了两眼,凭良心说,尤垠这水平和同辈的队友差得太多,想必尤涛把他安排在这里,也没想过要让儿子成什么世界冠军,纯是给儿子培养个爱好,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免得学坏。
那些二队的小孩一看乔云站在旁边,多少都紧张起来,毕竟他们也是一路看乔云的比赛长大,04年重夺汤杯的那场比赛,他们可都是在市队的大教室里兴奋得跳起来。现在大神就在眼前,大家练球都歪了心思,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就盯着乔云和海风,看着他俩怎么攻怎么防。
这些小孩终于等到下课,知道乔云海风这边还没结束,便纷纷围在旁边看着他俩,跟小球迷似的,一边崇拜着一边想办法偷学两招。只是乔云手上的功夫太深,他们光看却学不会,海风爆发力惊人,他们更学不会。
直到乔云海风打完了,一群小队员才散开,其中有一个走慢了一步,乔云转身收拾球包,匆匆一瞥看见他,也不放在心上,继续手上的动作。等背着球包要离开了,只听身后响起一声:“乔云……叔叔……你毛巾掉了。”
乔云一愣,一脸震惊地回过头,只见那小队员手里拿着他的白色毛巾,乖巧地站着。乔云接过,尴尬地说了声谢谢,眼见那孩子跑开,转过头对着海风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他刚才是不是叫我叔叔?!”
海风抿着嘴偷笑,嘴角边的酒窝都憋了出来,点点头,嗯了一声,好不让自己笑出声。
乔云扶额惊呼:“居然叫我叔叔!”
“唉,你比他大了快十几岁,他叫你叔叔也没啥。”海风假模假式地安慰他,心里其实早乐开了。
“我差点没晕过去!”乔云只好苦笑。
“我们现在是老队员了,叫叔叫哥都差不多。”
也不知算不算是歪打正着,乔云一下对这队员有了印象,在训练馆和寝室楼间遇见,也会点点头招呼一声,无意间听到张琨提起,才知道小孩叫展安,原是北京队的,倒和尹壮壮是一个教练带出来的,算起来俩人也算同门师兄弟。
听张琨说,展安虽看着单薄,身体条件算不上顶好,但打球比较爱动脑,平时也用功,休息时间也会看录像钻研。和乔云最不爱加练,也不爱在休息时间和教练研究技战术不同,展安是恨不得每分钟都不肯从羽毛球里□□的人,可以说乔云的聪明是天才,而展安就是刻苦经营的典型。
乔云虽做不到这么孜孜不倦,却也十分佩服这样用功执着的人,连带着对展安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也不知他真打起比赛会是什么样子,倒让乔云十分好奇。
“那他是想选混双还是男双?”乔云问张琨。
国家队有个规矩,二队的小队员打双打是不定向的,双打的技战术都学,不分混双男双,直到升入一队开始有资格参加国际比赛了,再细分以后要专攻的项目,这时候大多数小孩都更加倾向于选混双,原因无外乎是女队队员实力强,打混双容易出成绩,乔云有时候见着队里那些球商特别高的,心里喜欢,可他们也多是不选男双,乔云惋惜之余,也只好理解。
“现在还没到考虑这个的时候呢。”张琨说,“但是,他要选男双,估计也有点难出头。”
“为啥呀?”
张琨摇摇头说:“小孩是不错,就是球风偏软,后场肯定是不行了,前场意识是有的,但是组织球路一般,队里好像也没找出和他特有默契的。”
乔云了然地哦了一声:“那你看二队这些苗子里有没有打男双比较有潜力的?”
张琨想了想,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来:“嗨,现在哪儿能看出来呀,他们现在也就在国内打打,大赛上什么表现还不知道呢。平时好的不算好,平时差的也不算差,特别是心理素质这事,你在天坛这个训练馆里就更看不出来了。”
“也是。”乔云说:“我只是现在担心,你看我,已经29了,还能再打几年?现在一队的水平你也知道,国外高手什么水平你也知道,现在队里说出去还能让国外的选手怕一怕的,还是我和海风,我当然是希望后继有人,能有新人来冲击我俩。”
张琨一笑,胖胖的手臂一张,拍了下乔云的肩:“你小子看不出来啊,还挺有大局意识!”
乔云干笑一声:“我好歹现在也是队长,我总得做个表率,考虑考虑整支队伍。要我说,既然现状已经这样了,不如就大胆用新人,咱们不像韩国队基础扎实,乱配也没关系,也不像丹麦他们平时训练就各管各的,场上就人来疯,乱配更没关系。我们还是要提早着手准备后备力量,相信新人。”
张琨叹口气:“你当人人都是汤指导啊,04年那叫是你和海风,08年汤指导不还是没挑出好苗子来?你也知道,队里要权力下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也是新官上任,头上还压着好几个老资格,我倒是想挑新人,可是……算了算了,这种话多说也没用,我自己也是摸石头过河。”
乔云看着张琨,忽然想起一句话: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国家为了08年积蓄的人力到了12年应该还够吃,可现在这状况,多少有些外强中干的苗头,到了16年局势如何可就真说不准了,届时他肯定是退役了,可他也一定还在这个圈子里。像他已经经历过国家队从衰到盛,未来如要再面对衰败,心里得多不好受呢,想着这事,他就总是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