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到(百年好荷之三)(28)
「五十至六十是你事业的巅峰,可是只消一年,走过六十这一年,你将由盛而衰,一无所有。」刘黑白分明的瞳眸澄澈干净,如同一面能映出自己身影的明镜。
这双眼他的确见过!梁一心心下一惊,脱口而出,「你、你是当年的那名小神算」
刘微笑,「『神算』二字不敢当。我是很久以前你遇见的那个孩子。」当年她对逃亡中的他还有过一顿饭的恩情,也替他卜了个小卦,那是因为见他本性不坏,手未曾沾血,只是因为生活才随波逐流。当刘德化建议她报警逮人,她还是决定放了他,甚至建议他往东走,说最迟该年月底必会遇见改变他一生的贵人。
梁一心红着脸,久久说不出话来。在一个真正的神算面前假装神算,丢脸!他真丢脸!
刘坐在太师椅上,梁一心则垂首立于她面前,像是个做错事听训的孩子。
见他惭愧的模样,刘心里总算好过一些,毕竟当年她也算半昧着良心放走他。「所未的命不见得不可改,当年尊师低调而良善,一手龟甲卜算称得上难得,也算慧眼独具,照理说你能做他的传人,以资质要承其衣钵想必不是难事,可你却连皮毛都没有捡起来,尊师的失望可想而知。」
一想到恩师,梁一心红了眼。「……」
「你今年五十有四,若潜心命理、散财为善,从此以后仍可安分度日。看破名利,名利或许不散;看不破的贪嗜,大难临头谁也救不了你。」
「小姐、小姐您有难以想像的宽容……」
「我的宽容救不了你,你得自救。」她看着他。「咱们言归正传,我想知道所有祁家的事,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首先,我家小妹『克夫』这件事,是谁玩的把戏?」
「……事、事关职业道德,我、我……」
刘眯起眼,冷笑着,「职业道德?你招摇撞骗了一辈子,现在跟我谈『职业道德』?梁一心,我来找你算是给你机会,你想要自己的底被挖出来,或者我亲自上节目拆你的台?你真的要这么玩?嗯?」后者当然不可能,她很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不过拿来吓他是挺好用的。
梁一心吓白了脸。「不要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从今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很好,现在可以放下你的职业道德,好好讲明白了吗?」
「……好。」
第十章
祁勋丰发生车祸至今一个星期了,刘福只能仰赖陈耀东知道他的情况,每天两人总要通上一次电话或见上一面。
陈耀东说祁勋丰遭受那么大的撞击,身体意外没有多大的创伤,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擦伤、皮肉伤当然少不了,但是除了右手严重骨折外,他并没有特别严重的内伤。
刘福听了,却仍是闷闷不乐,因为至今她还是没听到他清醒的消息。这几天蛋糕店也暂且休息,一方面她无心工作,一方面是不想冯臻妍时不时的来找她。她已经身心俱疲了,不想再应付难缠的人。
今天陈耀东约了刘福见面,他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最近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勋丰醒来了吗?」刘福急急的问。
「欸……」犹豫了一下,他说:「和这个没关系。倒是造成勋丰出意外的凶手已经呼之欲出,经过这几天的追查,这几部车主都和联通的周董事有关联,警方掌握了不少证据,周进亨已被限制出境,还直接收押不得交保。」
刘福只是「嗯」了一声,这件事重要,却不是她认为最重要的。「勋丰的伤势仍是没有进展吗?」
见她小鹿般的眼直看着他,要对这样的一双眼说谎,真的好痛苦。陈耀东有点闪避着她无辜且绝对信任的眼神。「可能……」他顿了好几秒后才说:「可能脑袋问题比较大吧。」
「脑袋他、他不是还没醒来吗?怎么会知道出问题?是有血块,还是……」刘福焦急的问。
「没有血块。」
没察觉到他神色怪怪的,她只是很担心的说:「都一个星期了,怎么会这样?」说着眼眶又红了。
「没事的,你、你不用担心他会一直昏迷,可是……不会的,医师说他一定会醒来。」陈耀东语无伦次,说完低着头喝东西。
刘福总算看出他不自然的态度。「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祁勋丰是不是怎么了,所以陈耀东才不太对劲?
「不行!」
刘福诧异道:「为什么不行?祁家老奶奶不是对我『解禁』了吗?」这件事他也知道。
大姊真厉害,好像真的找上那位「梁大师」,也不知跟对方说了什么,原本说她克夫的大师居然改口说她命格极好,是他之前看错了生辰而且还说动了老夫人让她见祁勋丰。
但尽管如此,之前的可怕经历还是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她仍是担心自己会克到祁勋丰。
毕竟自家人即使明知她是个衰星,也可能极力隐瞒,就像从前那样。大姊是个料事如神的神算,可自己却对她的话始终存疑,正是因为这原因。
所以目前为止,她还是透过陈耀东知道祁勋丰的状况,而不敢贸然去探视。
「其实……」
支支吾吾的更显得有问题。刘福起身,打算立即就去探视祁勋丰,不过下一刻她就被拉住了。「你做什么?」
「祁勋丰在车祸后的第二天就醒来了,可是他……不记得你了。所以你若只是担心他会不会醒来,那你可以放心了。」
刘福瞪大眼,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声音。「你在开我玩笑吗?」
「我也希望是。」叹了口气,他说:「他醒来的那天,我趁着大伙都不在病房里,偷偷跟他说你很担心他,可因为老奶奶说你克夫,才坚持不让你见他。我以为他会生气大骂祁家人、妥善安排和你见面的机会,或要我带话给你,可他只是奇怪的回我:『没头没脑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个『她』是谁?老奶奶说谁克夫?』我见四下无人,放胆的说出你的名字,结果他却瞪我,然后问:『谁是刘福?』……」他看祁勋丰不像在开玩笑,沉冷的眸子又回到孙宜苹死后、未遇到刘福前的样子。
刘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不记得我了」
他点了点头,「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的记忆停留在他还在美国,孙宜苹还是他秘书的那个时候。」
「那么、那么冯臻妍……」他一定把冯臻妍当成孙宜苹了……天!
「……他知道自己车祸后有些记忆不见了,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医师建议太打击他的事情暂且别让他知道,观察些时候再说,所以,勋丰目前并不晓得孙宜苹早就死了,而冯臻妍目前的身分就是『孙宜苹』。」
其实出事的当天,勇伯交给陈耀东一只牛皮纸袋,嘱附他一定要亲手交给祁勋丰。后来祁勋丰出了车祸,那个文件就一直躺在他的保险柜里头。
他是祁勋丰的亲信,只要是公事上的文件,即使没特别交代他仍可以看。可如果是私事,就一定要祁勋丰开口允许他才会看,这是他和祁勋丰的默契。只有在一种特殊状况下,他能不经允许地翻阅,那就是祁勋丰出了意外死亡,或身心无法自主时。
而截至目前为止,勇伯当初给的文件是什么,他并不知道内容。
刘福的心凉了。终于明白陈耀东为什么不让她去见祁勋丰。她是他的未婚妻,可他却忘了她,和「前女友」出双入对。
「你先不要伤心,我想勋丰丧失记忆只是暂时的。医师也说了,很多病人车祸或受到打击……一些原因丧失记忆,有的很快就复原了。」
「那有的呢?」
陈耀东沉默不语。有的终其一生也没想起过自己是谁,更遑论其他人了。
他本不想解释什么,毕竟刘福生性乐观,但是这个打击太突然,而且还「延续」到勋丰失忆前她就在意的事……虽然后来她对冯臻妍像孙宜苹的事稍微释怀,可现在勋丰失忆,却正好只记得孙宜苹而不记得她,难怪她担心。
连他都很想叹气了。
就拿昨天去医院探望勋丰的事来说,他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冒牌孙宜苹」细心的在勋丰肩上搭衣服,而勋丰没特别反应,接受得理所当然。
这种情况刘福看了,会有多心酸?
「勋丰再住院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出院了,只要按时复诊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