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空中跌落(79)
所以通常鱼淼自己觉得需要斟酌一下的东西,都会先把进度中的稿子发过去询问一下,可以,就继续搞,不太行,就得接着马上改。
但童时说的这些,李向一根本没跟她提过。
她和李向一最后一次对话还是在五天前,她第一话里灵仙一家惨死的画面,担心尺度问题,发给他看过,他也提了点儿建议。
除此之外,李向一这两天压根儿没有主动找过她,提什么需要修改的内容。
可能是工作太忙,忘了?
童时急忙忙又说:“对不起啊奇妙老师,我以为李编找过你了,就没说。”
鱼淼也不知道,鱼淼也不敢瞎说,回了童时一句:“可能忘了,我待会儿给他留个言问问,没事儿。下次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告诉我。”
“好的!”
童时回完语音,上方弹窗显示一条新消息,她犹豫了下,点开。
李:【睡了吗?】
“……”
童时咬了咬下唇,余光瞥到上面,此前最后一条消息是中午对方发来的:嗯,午安,好好休息,不要太累着了。
她轻吐一口气,秀气的眉微微收拢,手指在屏幕上敲着虚拟键盘。
还是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去打扰鱼老师了。
她边回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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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编辑部早就下班了,鱼淼加的是李向一的工作号,这个时候QQ上显示的是离线,微信也不一定就在。
成年人,要学会不问在不在,有什么事情直截了当点儿:【李编,我的助手跟我说,您昨天跟她提了些稿子上的问题,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您跟我说说吧?】
等了会儿,李向一没回。
那只能等明天早上他上班了。
鱼淼叹息一声,趴在走廊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瞅着不见星月的深黑夜幕发呆。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从九月初到现在,和谢梓洲几乎天天能见面,她都快忘了他身在部队的特殊性。明天一过,她跟着纪教授离开,下次再见谢梓洲,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明年?
“好久啊……”她郁闷地放下手臂,下巴蔫巴巴地搁在手臂上。
视线垂下,两秒后,倏地睁圆,身子直了起来,探出头不可思议地往下望。
楼下,谢梓洲站在昏暗的树底下,要是没有灯光往那边分去一点儿亮光,一晃眼都不大能看得清那儿有个人。
他抬头静静地凝视这边。
对上鱼淼难以置信又惊喜的目光,唇角勾了勾。
鱼淼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放轻脚步小跑下去。
谢梓洲单手抄兜,看着他的小姑娘跑近,拉着她的手腕往树后走了两步。
树栽了许多年,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即便已经进入落叶之秋,这棵树依旧延伸着茂密枝丫,落叶稀少,树荫铺天盖地遮蔽下来,挡住楼前大半光线。
男人一手撑在树上,搂着她的背避免和树干接触,唇狠狠压着她的,舌尖毫不停留地侵略进去,大举进犯。
鱼淼嘴唇被他牙齿磕了一下,忍不住闷闷嘤咛一声,手从下而上抓着他肩胛的衣物,对于这样霸道的吻摸索出了一点儿应对方法。
软软的舌抵着入侵者,纠纠缠缠,到最后也不知道谁才是被勾着的那个。
侵略者的进犯持续了许久才停下,战乱之后是缓慢的过渡。
谢梓洲贴着她的唇,温柔地一下接一下地轻吻,从唇珠到唇角,交融彼此凌乱的呼吸。
鱼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吻,一副累了等着他安抚的姿态。
他的喘息低低的,滚着一把细沙,钻进耳膜,又痒又性感。
她有些忍不住,咬了口他的下唇。
力道几乎没有,谢梓洲仍是闷哼了一声。
低低哑哑的声音含在喉咙里,在这偷偷摸摸的昏暗树后莫名旖旎。
听得鱼淼耳朵有点儿发热。
她拽了拽谢梓洲的衣服,舔舔下唇,脸上是一种探寻刺激般的兴奋:“谢梓洲,你觉不觉得咱俩这样,好像在偷情哎。”
“……”
谢梓洲喉间一紧,喉结滚了滚,叹息般地从齿间溢出一声气,俯下身,埋进她的颈窝。
谢梓洲觉得自己是在作茧自缚。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不可言说的画面,鼻腔里涌进她沐浴之后的清甜香气。
更糟糕了。
鱼淼非不怕死,抱着他的脑袋揉了揉。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她非常有经验似的说。
谢梓洲:“……”
鱼淼神神秘秘地贴在他耳边:“告诉你一件事儿。”
鱼淼:“其实我也在想。”
“……”
再让她说下去,谢梓洲怀疑自己可能今晚上要命丧于此。
他起身,撑在树上的手收回来时顺便在她后颈捏了捏,低眸喑哑道:“秒秒,不要再说了。”
鱼淼疯狂试探:“你脑子里有画面了?”
“……”
“你别害羞呀,”她坦荡地作死,“男人色一点,我能理解,你别对别人色就行了。”
“……”
他渐渐咬紧的颌骨被鱼淼看在眼里,杏眸狡黠地微眯,一把扑进他怀里,猫儿似的蹭两下,抬头亲亲他的下巴,甜软地唤:“阿洲。”
谢梓洲要疯了。
但这个地点,不对。
他松开鱼淼,拉着她的胳膊把人扯开,黑眸隐忍,哑声问:“秒秒,怎么了?”
鱼淼眨眼:“什么怎么了?”
谢梓洲只是看着她,不语。
“……”
“……”
片刻,鱼淼败下阵来,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闷声低喃:“我舍不得你。”
谢梓洲微怔。
“明天下午我就走了,你下次休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咬了咬唇,很难过,“好长时间都要看不到你啊……我不想走。”
越想越不舍,鱼淼憋着嘴,要哭了似的。
谢梓洲好一会儿没说话,良久,他放开她的手臂,往下牵住她柔软纤细的手,说:“周黎说,你为我操心这操心那,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鱼淼委屈巴巴地抬眼:“什么这个那个的。”
“秒秒,”他拂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你可以来探望的。”
“我知道。”
“手机发下来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打电话、视频。”
“我知道。”
“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也可以请一两天假。”
“……这也行?”
谢梓洲轻笑,一顿,低道:“再过一年,我会申请调去临城军区。”
鱼淼一愣:“啊?”她迟疑道,“这个……很难吧?”
“嗯。”
小姑娘眼尾失落地耷拉下去,谢梓洲勾着她发顺着耳廓轻轻扫过,又说:“但是临城那边有贺哥,他还能说得上几句话。只要这一年我足够努力,到时候申请递上去也好处理。”
鱼淼心头百味陈杂,挠了挠他肩头的衣料:“谢梓洲,你为什么要当飞行员?”
她这个问题问得突然,谢梓洲顿了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很意外,”鱼淼说,“分开的这些年,我想过很多你可能会变成的模样,唯独没想过你会考军校,会成为一个军人。我原先猜想你是不是为了挣脱帝都的那个家,可今天跟周黎聊了几句,我发现我是不是想错了。”
她直勾勾地望进谢梓洲的眼:“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对不对?”
楼前的路灯闪了两闪,树叶翕动,沙沙的声音在夜里成了一首温柔静谧的小夜曲。
谢梓洲抬眸看着高大粗壮的树枝,笑了笑:“嗯。”
他还记得飞上蓝天的那一瞬间。天地变得渺小,耳边是机器运作的声音,在狭小的机舱内,那个声音填补了所有的空隙。
在此之外感受到的,就是“活着”,与“责任”。
还有,鱼淼。
鱼淼:“真好。”
小姑娘嗓音轻轻的,羽毛似的飘着。
谢梓洲垂眸。
她笑:“你有了喜欢的事情,真好。”
以前的他,喜恶与否,与其说模糊,不如说根本就没有。
像一具空壳,只被动接受她给的一切,从不曾表达。
现在这样。
真好。
谢梓洲知道她的意思。
男人曲指在她耳后蹭了蹭,说:“还有一个原因。”
鱼淼:“嗯?”
“成为飞行员,还有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