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要被他说动了,或是留下来了,这个比狠人多一点的钢铁直男,说要回去on call了。
直到向明月喊向承泽一起走,周映辉都没从沙发上起身。
向承泽有点懵,看姑姑一脸不悦,以为他俩谈崩了,小孩好想问,都抱着啃了,还能崩掉?
大人的爱情好难懂!
接下来的36个小时,周映辉都在医院值班。期间,他发了两条短信给向明月,一条起了嘛,一条睡了嘛?
向明月都没回他。
他抽空给她去电话的时候,那头的人说复合无效,她不要跟钢铁战士谈恋爱。
周映辉听后笑,他身边还有同僚,也不好说些轻浮话,只是淡淡宽慰她,“明月,不要这样。”
他求她帮个忙。
S大附属儿童医院在全省儿科临床专科上是翘楚。原先周映辉做医检的时候,就发表过儿童含婴幼儿血液感染性疾病管理方面的SCI论文。
此番省内有关血液内科的一个论坛峰会,在S市举行,主办方就是市儿童医院,花都酒店承办这次峰会。
周映辉说,请明月小姐帮我买套正装西服吧。他家里那些都几年前的款式了,这次他代表市立血液内科主讲,输人不能输阵。
“好呀,给我钱,我帮你买。”
“买完算账。”
“你做个人好伐,买行头,还要花女人钱。”
“哦,前天晚上说养我的事,是说着玩的哦?”
“当然,谁稀罕小白脸。”
“你给我买。回头我把我的钱一次性上交给你,以后每月工资也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为什么中国式的男女相处之道里,都认为把铜钿荷包给女方就是赤胆忠心呢?”
周映辉那头轻笑半声,“因为钱是原罪,一个男人愿意把原罪都交给你了,起码证明,他愿意翻不出你的五指山了。”
向明月对此,嗤之以鼻。
“这些形式化的东西,咱们以后讨论,我的衣服怎么说,我的佛祖大人?”
“买!”
*
峰会持续三日,为了方便统筹及会下联络交流,本地几家医院的同僚也都在酒店下榻,向明月去找周映辉的时候,他在休息室角落与同行医生聊天。
站在一隅射灯之下,颀长清瘦的身型,已然一身正装了。向明月瞧着他一身西装革履,才意识到,她被他诓了。
他想哄她来。
外面夕阳在落,橘色的光被分割成一棱棱,落地窗边有白色的纱幔,这奥热的天,是不会开窗的,但她觉得白纱在舞。
他近她眼前,向明月才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戴镜架眼镜的。
出去没多久,有段时间,眼睛实在受不了隐形眼镜了。他说。
“我能理解是‘沙子进眼睛’那种嘛?”
周映辉不置可否,他不会承认,为她哭过,向明月也不觉得问出那些眼泪有什么意义。
她只想怪他,你又浪费我一套西服钱。从前带你去酒会给你买了一套,眼下又是一套。
周映辉说,我自然都要穿的,不信,那你跟我上楼,我换给你看,好不好?
向明月拒绝他,声音轻轻的,像一滴细雨蒙在油纸上,簌簌滑落:对不起,周医生。我从不在酒店做.爱。
周映辉没听她的,拉她一路电梯上楼,房间阖门那一瞬,仿佛一个世界被关在门外,与他们无关。
向明月今日穿了件牛油果绿的V领长裙,腰身很紧,掐出了她所有的身条玲珑,但容不进周映辉的手再往上去。
他重重的促音埋怨她,“你绝对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他想做什么,偏偏穿了件再为难他不过的衣服。
向明月狠狠啐他,“我故意知道你下午茶时间有这个癖好?”
“明月,我要你把两年半欠下的都还给我。”他恶狠狠地说着,就来剥她的裙子。
向明月再想说什么,他就摘掉眼镜,拿吻来堵她,堵她的话,堵她耐以活命的氧气。
她攀着他俯首挨近的脖颈,右手来帮他松领带,拇指碰到了他的喉结,能感受到它上下的浮动。
“小二,你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只是须后水的味道,她说,你走后这两年,为什么我在别的男人身上就是闻不到呢。
她从来就是个坏女人,总有办法激恼他。
她再告诉他,如果那晚他没有送她回去,那么严信在她楼下等她,之后上楼她也许就不会拒绝他。
偏偏小二回来了。
“不想和他完成生.理欲.望,心里却在想你。”
周映辉彻底被她惹恼了,身体里升腾起能屠城的火,但他只想牵连她一人。
胶着的情|欲几乎本能地崩坏,甚至连一个吻一个抚.触都显得多余。
他只想够到她。
向明月是真诋毁酒店的卫生,哪怕是五星也不能免责。
房里冷气很低,周映辉脱下他的西装外套给她垫着,肌肤碰到外套里衬凉丝丝的缎子,本能地一颤,同时,周映辉拿摧毁的力道闯了进去。
二人一道吟.哦出声,向明月是被他的莽撞骇到了,而他单纯只是餍.足。
接近神明般的厌世感。
向明月觉得世界都在摇动,像被劈开了般,她求他停下来,不然会山崩地裂,
但真依她言,她又呜呜地摇头,因为一切还未到山的另一面,也自然瞧不见熹微曙光。
抖落地只是一些禁不起震撼的碎石子。
掉进脚下深渊里去,几乎听不见声响的不值一提。
饥渴的旅人,
向明月像一个恩施者。提醒他,请你慢一些,不然伤到自己,也会吓到我,那样未免一场滑稽戏。
他下颌处有汗坠着,向明月拿食指去触,还没碰及,就因他的律.动,砸到了她的眉眼上。
她怜悯地笑话他,人活着真得是件苦差事,连性|爱都是苦累中取极乐,这大抵是人类的本质意义,对不对,小二?
周映辉不满她的开小差,伸手去某处拈点叫她不分神的证据,再在她耳边提醒她,“明月,你看看我的西装,还能穿嘛?”
她言语狠叫他住嘴,他力道狠叫她专心。
看到一片云翳,也接近那曙光时,周映辉急急地问她,“明月,你爱我嘛?”
她像被抽去了筋骨,无从依附,更无从开口。
“爱不爱都不要紧,我爱你就够了。”他自问再自答。
向明月在一阵低呼声中,隐隐哭泣。
泪滑进鬓发里,她拿汗湿掌心的手去捧周映辉的脸,由着他急转直下的眉眼情绪,最后所有的气力偃息在她耳边。
*
次日上午的会上,周映辉遇到贝易成了。
先前兄长的订婚宴上,他们简易寒暄过。如今行内会上再见,周映辉不卑不亢地感谢对方,感谢对方当年的醍醐灌顶。
他难得官僚客套的口吻:有机会的话,想请贝院长吃顿饭,如果您愿意拨冗的话。
贝易成对这后生的邀约不置可否,倒是不遮掩的略颔颔首,唔,你如今气定神闲多了,整个人不那么浮躁。
眼里虚虚晃晃的东西少了很多。
突然贝易成话锋一转,他问周映辉,萦萦最近来往的那个医师,是你介绍认识的?
周映辉也没同他打岔,我回来这段时间,忙院内也忙自己的私事,实在不得空做这些保媒的活,但是,小白确实是我同学加同事。
“贝院长瞧不上我同学家的门楣,是不是?”
“这事还不到瞧不瞧得上的地步。”贝易成耸耸肩,坦诚。
二人一副忘年交的云淡风轻。
“我其实不是个浅薄的人。如果萦萦喜欢,对方人品不差,家境也落魄不到哪里去,我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但私心还是比较中意你。”
周映辉不尴不尬地略浮出个不失礼数的笑,“贝院长别怪我神叨,其实,我还真的比较信人与人之间的缘法。”
贝易成一声朗笑,拍拍他的肩,“都说私心了,自然自私得很。”
许多事,风连风,云随云后,人会看淡许多。
贝易成说,别行诗里,他还是爱李白那几句: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好好在这行站住脚。希望有朝一日,咱们能一道共事。”
*
三日峰会过后,周映辉难得有半日的假期。
他没同向明月打招呼,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然后到了她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