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向东元局外人地看着她们为这点虚礼在这推三阻四。
最后余田还是接下了那杯咖啡。
“那个,向太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回头和汉森一起来家里玩。”何晴和煦地与对方再会。
余田礼数周全地与何晴、向东元道别。
他们第二面依旧没有彼此言语。
倒是何晴在这余田走后,絮叨了不少,舅母对这女孩子不满意,但汉森一个劲地上心。
听说家境一般,底下还有个弟弟。
舅母觉得结这样的门户,以后少不了的穷接济。
向东元听后半晌没言声,他好像有点懂何晴为什么待她这么客气了,该是想到自己了。
他莫名觉得这份惺惺相惜很可笑。
一周后,同样时间,何晴父亲摔了一跤,不大重,但她还是要回去看看,儿子的陶艺课就向东元陪孩子去了。
他再见到了余田,她每周六在这里做兼职。
向东元其实没怎么发问她,只是淡漠地与她寒暄了句,她似乎因为紧张絮叨了几句,又后知后觉自己出洋相了,紧闭嘴巴,去忙自己的事了。
没多久,何晴过来替他,他今天中午还有个应酬局。
向东元问岳父情况。
何晴:送他到跌打馆揉了揉,没碰到骨头,应该问题不大。
向东元:我晚上再陪你过去看看,老两口那洗手间防滑是个问题,我和你那弟弟嚼烂的话……
哎!算了,向东元不打算吃力不讨好。有时,他出钱都未必落好。
一本烂账。他能不碰就不碰。
他车子从地库出来没多久,碰到了那个余田在公交站台等车的样子,他其实挺赶时间的,但鬼使神差,他还是在她跟前泊停了,
“去哪?”向东元降下副驾的车窗,朝站台上的人,声音还不小地,喊她注意。
余田看清车里的人,受宠若惊地神色,一步下了台阶,弯腰,口条不太利索的声音,“……我……回学校。”
向东元冲她勾勾手,示意她上车,“顺路,送你一程。”
“啊,不用了,向先生……”
“上来。”
向东元的声音不是征询,像是命令,他素日里和向承泽才是这个口吻。
余田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处。
他似乎也不太赶时间的样子,等着她作反应,最后,“这里可是公交车专用车位,长时间占用……”
好了,余田最后放弃坚持了,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可惜他还是没行车的势头,余田呆呆地看他一眼,向东元这才偏过脸来,提醒她,“安全带。”
哦。她这才慌忙依言行事。
“你似乎是个急脾气,每次都火急火燎的。”他漫不经心地打趣,更像是数落。
余田良久的沉默,向东元连番侧脸过来看她几回,她都是低眉顺目地没言声,当然,也不看他。
车里电台里,在放王菲的《流年》: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他真真是赶时间的,酒桌上一晚到,那些个泼皮也真真要把他往死里整,但他还是打算先送她回学校。
路上,余田接了通电话,起先向东元还没当回事,也不知道电话那头是汉森。
是接电话的人一直支支吾吾,声音如蚊蚋,“我别等我吃饭了,我回学校,自己对付一下就可以了。”
“……嗯……我没坐公交……打车的……滴滴……”
该是汉森听到了车里的音乐声,她跟他解释,但没说实话,怎么就打车了?
还滴滴?
向东元嗤之以鼻极了。
二人一路都没交谈,送她到学校大门口,余田千恩万谢预备下车的时候,向东元不动声色地问她,“车费不打算付一下嘛?我这车,怎么也是专车起步罢?”
余田手扣在车门锁上,难为情极了。
她回头看向东元的那一眼,委屈、可怜、羞赧……复杂得很,最后出口的话,“对不起。”
向东元收收心神,“去吧。”
待她下车,他片刻不停地掉头。
最后,向东元醉倒在中午这场生意局上。
*
向承泽答应家里人的陶艺品总算烧出来了,这周他们班上停课,他要爸爸顺路回来的时候,帮他去拿一下烧好的物件。
向东元领了儿子的命,去到陶艺馆,才上午十点不到,他没有看到余田人。
就问馆里的老师,老师说她请病假了。
回到车里的向东元,突发奇想地给那头打了个电话,他想问问她,病了?
岂料电话接通之后,对方问他,哪位?
向东元无名之火,寡淡冷漠的口吻,“你今天没来?我是说,……,陶艺馆。”
余田重重鼻音,嗓子也哑哑地,她声音极为地轻,轻到像是在向东元心上挠了一下,“感冒了,在打点滴。”
随即就听到了汉森的声音,那小子似乎买了什么东西,在要余田挑,要她吃点东西,吃不下再给他。
向东元不声不响地挂断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就驱车去了市立医院本部,他给她发短信,告诉她,他的位置,以及,他在车里等她。
余田自始至终没有回复,但不到一小时,他们从医院出来的路边上,向东元看到了他们,他推门下车,汉森权当作偶遇。
外面淅沥沥地落着毛毛雨,汉森同她打着伞,甚至十指相扣。
而向东元一身黑色风衣,肩头全是雨珠子。话没寒暄几句,他冲汉森,回头再聊,我家里还有事。
*
清明时候,向东元再去舅舅家,听到舅母闲话,才知道汉森和那个女朋友分手了。
分手了。
几日后,向东元趁着酒醉去学校找她。
余田和朋友正从超市购物回来,她走近他时,闻到重重的酒气。
她从马甲袋里翻出一小瓶养乐多,递给他,劝他喝点,也许会舒服点。
“这不是小孩喝的玩意嘛?”
余田:“……这只是瓶乳酸菌……”
之后,二人就默认了这种来往。
向东元从头至尾都知道余田喜欢他,那种小女生迷恋成熟男性的昏头转向的喜欢。
他后来鲜少再由着自己醉的时候去找她,反之,都极为地清醒。
醒着意志地由着她来吻他,也最后关头拒绝她。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和她沦为到性的那一类。
他如果只是想找个慰藉对象,太轻而易举。
他对余田的要求,就是她可以随传随到,他可以尽可能地满足她的经济要求,但只一点,别试图蹬鼻子上脸,原则来说,他也没有把她归到情人一类。
余田问他,为什么?因为你还爱你妻子?
向东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爱她。
变了味的食与酒,该怎么去追究它,怎么就变了味呢?
*
元旦前夕,向明月擅自找余田闹了那么一出,向东元虽说明面上在维护余田,可是他们关起门来,向东元要她一五一十把今晚跟当当说的话全复述一遍。
余田不肯。
向东元即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再尤为光火地丢开,“别跟我耍什么小把戏,我也知道,你虽然比当当小上个十岁,可是段数未必低过她,甚至我那傻妹妹还未必玩得过你。”
“说,都说了些什么。”
余田在他脚边哭得楚楚可怜,“我跟她说,你会跟你太太离婚的……”
“然后呢?”向东元俯身捞住她下巴,“娶你?”
他失笑出声,“我们姑娘还在上学呀,就这么一心想做向太太了?”
“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的呢?”
余田终究被向东元摧毁掉所有的尊严与自信。
她哭哭啼啼地再问他,所以你才会一直不碰我,是不是?
向东元冷眼旁观余田的软弱与眼泪,他不肯承认,他有多久没见过何晴朝他这样了,她如今真是坚强到强硬。
凡事轻易不朝他张口,张口的又都是为了她娘家人。
要么就小肚鸡肠地和当当较劲些姑嫂矛盾,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
他们夫妻间不知什么时候成了章程般相处模式。
从前的何晴不是这样的。
余田无疑是惹人怜的,她鲜活柔弱,向东元缓缓抱她起身,他说,左右他已经是个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