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月怕做不到与他对等的心意。
也许他妈妈的顾忌是对的。明月确实能给他怦然与欢愉,也能在二人别扭争执后分分钟撩他回到先前的美好,可是她从未真心实意地问自己,对他,对周映辉,到底算不算爱。
他得不到她的是,就像个讨糖吃的孩子更像朝主人撒娇求关注的小狗,总之软磨硬泡,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坚韧。
周映辉逼近着向明月脚跟没路可退了,他俯首,鼻尖才碰到她的脸,明月别开脸,这个关头,她不想被那些虚无缥缈的错觉影响判断。
周映辉也不气馁,唇再去寻她的气息时,门铃响了。
锁在他怀里的人,顿时如蒙大赦,她极力地想推开他,有再正经不过的由头,她要去开门。
这下,周小二彻底恼了,他一只手扒拉下她两只手,掴在虎口间,唇也没轻重欠风度地去吻她,
没两个回合,二人间就毫无旖|旎了,只剩下对峙。
向明月平日里再乖张再长胜,那是因为周映辉让着她,宠着她,真正男女较量,她才不会是他的对手。
力气斗不过他,就在言语上找补。
向明月几乎被他按钉在墙上般地不得喘气,好不容易得口|活命的空气,她朝他气急败坏,“够了,周映辉,我今天没心情。”
九十九都拜下来了,就差这一哆嗦。
向明月没理由前功尽弃,且她也切实觉得有点累,情|事这东西,太过沉湎,会叫人索然无味的。
“你该是知道我的,男欢女爱的事情,太过较真就没意思了。”她算是答他的问了,喜欢也爱,但都只停留在字面含义。
向明月趁周映辉分神之际,卖力推开他,去开门。
之后,她拿他当透明的,引着师傅进门,去客卫检查那有问题的水龙头,师傅拆下龙头和冷热两处进水管,问题不大,他们小区前段时间自来水抢修的,该是有泥沙堵住了进水阀……
师傅吧啦吧啦一堆,向明月全程在边上看着,尤为热络地应承着对方的话,那师傅见这女业主如此和颜悦色,更是话匣子打开了,一味和她扯闲篇。
二人好么间地攀谈着,玄关处忽地一声狠劲阖门。
是周映辉,他走了,摔门而去。
向明月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之后,一直到师傅修好水龙头,再到她微信转账人家,送人家离开。
她都冷漠疏离得很。
屋子里重回她一个人的清净,向明月翻出烟盒,继续闷不作声的吞云吐雾。
她又饿又冷,胃还隐隐作痛。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
三日后,小年夜。
第二场风雪也停住了,雪后放晴,本该是个冰雪聚融的好日子。
她同嘉雯正在维护的一个客户,开刀住院了。嘉雯那边下午要出外勤,就全拜托向明月了。
肝胆外科,她携花及水果探望完客户,这层住院楼的公用的探病休息区,她落座了几分钟,抽空回几封邮件。
早上出门穿了双秋款的小羊皮高跟鞋,单得很,一天奔波下来,脚有点冷,冻得她脚趾头麻了。
就在她饥肠辘辘地靠坐在圈椅上出神时,有人拿手在她眼前随意的挥两下,那人居高临下的声音落下来,“嘛呢?”
周渠。
冤家路窄,二人竟在医院碰上了。
他瞧她好得很,以为老向身体不如意了,“你爸身体不好了?”
向明月起身,朝他横一眼,“滚,你爸才不好了呢!”
话才说完,她掉头就要走,往电梯门口去。
周渠也不恼,“你也别咒了,还真不好了,老周住着院呢。”
“向明月,不是我说啊,你是不是早更了啊,脾气越来越大,我这不是瞧见你了,管你问候一下嘛!用得着急赤白脸的嘛,啊?”
周渠父亲住院了?
向明月自省一秒,确实这几天脾气不太顺。
她同周渠分手是一码事,逃婚那时,周渠妈妈撒泼骂人,伙同她娘家几个兄弟,把向家砸地个底朝天是另一码事。
平心而论,周渠父亲做人不差,这些年待向明月也还算客气,甚至早拿她当儿媳妇般地庇护。
思量再三,向明月还是随周渠,去探望了下周父。
周渠妈妈也在,瞧向明月又和周渠一块了,面上晦涩得很。
向明月懒得搭理她,只几句再刻板不过的寒暄话,两手空空,一刻钟不到,她说她还有工作要忙,就先告辞了,“周伯伯,您安心休养。”
“周渠,送送。”病床上的周父点拨儿子,周母全程吊丧着脸。
向明月推脱不必了,她自己可以下楼。
周渠这厮偏要送她,跟着她进电梯下楼。他先是厚着脸皮,要搭她的车,听到她说今天没开车,又老谋深算地开口,那我送你。
“周渠,我是看在你父亲往日待我不错的份上,才去探望一下,与你无关,你最好给我拎清些。”
向明月一对眼刀丢给他。
一如往常西装革履的周渠,什么样的向明月他没见过,他看得出向小姐今天脾气不太顺,“你是姨妈来了,还是……和那周映辉掰了?”
“滚。”
“被我猜中了,后者对不对!我早说过,你和他成不了。”
“哦?那你怎么不趁早给你自己算算,平白让我耽误你那些年。”向明月一句话给他噎得没话说,她也懒得和他扯淡,径直出住院楼,往南大门去。
周渠追上她,扣着她手腕,“我送你吧。”
“松手。”
“我就要送你。”
周渠一路拉着她去取车,不容她辩驳、反抗的力道,他把她塞进副驾座位上时,扶着车门,俯首来揶揄她,“咱们情人夫妻做不了,再不济还能做朋友吧?你都能不计前嫌地探我爸的病,我送你一程,你又为什么那么执意不肯呢?”
周渠还是那样的狗脾气,一点没改,从前的向明月可吃他这套了,眼前,她嫌他烦。
我他妈为什么执意不肯,你还没点|逼|数嘛?
这狗男人就是如此自恋且迷信。
他听到向明月貌似和周映辉掰了,一下就上头了,以为自己又有什么机会了。
呵,这男人,三十岁了未必有那些二十岁出头的活得明白。
向明月坐在他的车里,全程死尸般地没声响,只关照他送她回老向那里。
之后一路,无论周渠怎么和她搭腔,她都不睬他。
电台里两主持人嘻嘻哈哈一船话,没人听,忽然切到了一首情歌,周渠那头也不出声了,大概是被向明月冷着了,偃旗息鼓了。
梁静茹的声音:
我们都接受
一定是彼此不够成熟
在爱情里分不了轻重
诚实的过了头
不能退后也无法向前走
快到向明月家的那个拐弯路口,周渠尤为淡定请求的口吻,“当当,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向明月听清他的话,几乎下意识想到周映辉红了眼质问她的那句话:
明月,你不觉得动不动拿周渠作比,对我来说是种不公平嘛!
她瞬间有点烦自己了。是的,她到底对周映辉做了些什么?太混账了。
向明月直视着前方的路况,提醒周渠前面右转,然后极为冷漠地知会他,“看来,我们还是不能做朋友。”
向家庭院外,泊车的下一秒,向明月推门下车,周渠跟着她一起下来。
他拦着她不肯她进去,不着边际地跟她说了一大通,他和从前那女的没关系了,断得干干净净,他也保证以后这样混账龌蹉的事,他绝不会做了。
“当当,我是爱你的。如果没有那遭事,我们都结婚了,对不对?”
“我也信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你不会那么心软地去看我爸……,明月,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周渠一门心思堵她去路,这样低声下气的他,是向明月鲜少见的。
他从前也会哄她求她,但像今日这般不管不顾,痛改前非的形容还真是头回见。
可惜他们已经过了那个互相包容的时效了,如果向明月第一次质问他的忠诚时,他就能如此朝她臣服,也许她真得会原谅他,可惜他们早已错过最能修正的timing.
“周渠、”
“明月,”周渠急急地拦住她的话,“你说,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