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的故事+番外(42)
我不想听,于是用手指在他的唇,脖子,胸口,甚至在他的下身打转。最后他平静地挂了电话,“再见。”平静地把手机放回茶几,然后开始吻我。
接下来的事不必说了,顺理成章而快乐。
快天黑时我俩出去吃东西,经过临时棚子时听到哗啦啦的麻雀声。我喜欢这地方,勃勃生机不弱于我,简直是整不垮捶不烂的合金钢豆子。我从赖汤圆吃到龙抄手,凉粉,他也是,两人吃得不抬头。
有人说晚上还有余震,要小心。
有人说管他呢。
从前的账不算了,反正现在很好。从前的事我不提了,只要现在与以后。
吃饱了,他才认真地问我意见,“明天跟我回北京,以后你打算怎样?”
我可怜的事业,我想起程明义说的待遇与薪水,咬咬牙,“我跟你走。”是金子都会闪光,我总能找到既可以和他大部分时间在一起,又挣点钱的工作吧。他把我的双手合在他的双掌中,“别担心,公司发我生活费,虽然不多,但能养活我俩。加上写歌的版税,说不定能过得不错。”第一次他这么肯定地说到柴米油盐,我微笑,“是不错。”我好奇地问,“你走偶像路线还是实力派?”他不假思索,“实际派。刚出来混,年少气盛,总觉得别人哪有我唱得好,特别想成名,如今名利心都磨光了。有公司签我,高兴还来不及,一切听公司安排吧。”呃,我问,“公司有女高层没?”他懒洋洋地答,“有。”我小心地问,“有没有潜规则?”我咬着手指又补充,“不过这年头男女都有危险…”“你的脑袋瓜尽想些什么呢?”他哭笑不得,“行了。我们说正经的吧,你妈会答应把你嫁给我吗?”我想只要我坚持,“你父母呢?”“我离开家很多年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一说到日常生活,我有点手足无措,一切来得很快,我...才发现实际上我对嫁为人妇没准备。原来整天说等啊等的,龙真的飞过来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抓抓我头发,温和地说,“你年纪小,好好考虑,我等你。”“不用考虑,我们结婚吧。”我脱口而出,太不矜持了我,可我不能看着整盘鸭子端上来了还不下筷,万一飞了怎么办?
他看着我笑,“好。”
我晕乎乎地跟着他走啊走,后来发现我一直在笑,笑得很傻。幸亏他也在傻笑,嘴角保持着上弯。
我爱你,我悄悄地说,紧握住他的手。他更紧地回握,凑在我耳边飞快地说了句话。
我明知故问,“什么?”
他笑,“我爱你。”
什么?
我爱你!
第五十七章
我问,“没这场天灾,你还会来找我吗?”
他反问,“没这场天灾,你还会接受我吗?”
也许不。
我不是和自己较劲的人,一年两年还行,久了恐怕受不了。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他握紧我的手,“去年夏天你走时我去了火车站,想说对不起,别走。可又觉得如果说出来,起码我得有养家糊口的能力,否则挂在嘴头的爱也没什么份量。你心气高,有理想有抱负,我俩早晚情人变仇人,不如早分得好。”他对我微笑,“10年前我曾想要做艺术家,起码也是红遍半边天的歌手。10年后我只希望不会成你的负累,谁知专辑出是出了,也就这样。”
“为什么和海子打架?”走在他乡的夜空下,尖锐的话题变得漫不经心,第一次我们无所不谈。“乐队的人认为我抛弃他们,特别海子,平常我俩走得近,为我那张专辑他出过不少力。我压抑,他也是,一语不合打了场架。打完交情差不多完了,几个月大家没来往,直到为谭菲打第二架。她压力很大,吸上了。”王亮比个姿势,我明白他说的是啥,“没想到几次当众失态,被公司警告过。等她想不开自杀后,我才知道是海子带她走上这条路。气头上我俩说话都有点过,再后来连他也走了。”
他的声音有些闷,我握紧他的手,还好他依然平静,“谭菲和我刚出来时很像,特别想冲一冲,和唱片公司签约后她总说要好好做,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
我知道,人生一个控制不住,难免滑出轨道,越想向上越跌得痛,理想高高照在现实的上空。我们想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然而成功在哪里,金钱,地位?跌跌撞撞,头破血流,找不到自己的坐标。一次又一次,能生存下来的除了凤凰,就是小强。
“我的20到28,在胡思乱想中全过去了。春节后有朋友叫我出来做,他说,不管能到哪一步,至少是份工作,起码是目前的我最可能做好的工作。我觉得也是,要想老了能在海边吃海鲜火锅,得从现在起努力攒钱。”他偷偷看我一眼,“你说过,会等我到你28岁,我记得你实足才25,我有3年可以努力。”
“是吗?”我无辜地看着他,“我和你说过吗?”
他笑而不答。
我和叶始秋说过,我会等王亮到28岁,所以在那之前和别人只做普通朋友。
我施蔷敢爱就不怕认,“是啊,我想用这3年努力挣钱。你爱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赚够钱,就去买间海边的房子等你来吃火锅。”我用胳膊肘支支他,“别太感动,我想好了的,反正房子是我的,你爱来不来,我没损失。”他只是笑,突然抓起我的手放在他胸口,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他说,“谢谢。”
他没哭,天空哭了,雨点一滴滴打在头上,我俩对视一眼,跑。
这样也好。我从没想过,终于有一天,我们心平气和,接受了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何况还能在一起。我怀疑过人生,在捧着水杯电脑书站在街头时,在地下室发着烧流着泪时,在火车缓缓向前开动时。如今却想说,我丢掉了很多东西,可收获也不少。
雨越下越大,我把脸贴在他背上,他消瘦多了。而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
我们谁也没说话,直到手机铃声打破宁静。他微动,我忍不住说,“别。”我只想这样依靠着享受他的温暖。他“嗯”了声,果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可惜电话响了又响,他纹丝不动,像没听到一般,反而我过意不去,松开搂住他腰的手,“接吧,也许有急事。”
他对我歉意地笑,没说两句,惊讶地看了我眼,把手机递过来,“找你的。”啊?我的手机掉在路上,连向公司汇报行踪,也是乱哄哄中借电话说了声,好在离职手续已办得差不多,可以安心在外。居然是程明义,他很拘谨地说,“对不起,小施,打扰到你。你现在接电话方便吗?”“方便,请说。”我有些不安,隐约觉得他要说些不好的事情。王亮收拾完我们少得可怜的行李,给我个鼓励的笑容,示意他去洗澡了。我向他点点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也曾经过种种不如意,怎么样的事都能对付吧。
老程特有的温和语调,慢吞吞地述说,“你听了别急,反正死生有命,我只和你说一声,纪先生在上海住院。我也从没听说过他生病的事,这次他在虹桥机场突然晕倒,原来脊椎骨附近肿瘤复发,压迫到神经,影响行走。”我模糊地想到一年前我陪他去看过病,可是,我从来也没真正关心过他。“他本人很镇定,正在仁济进行治疗。不过医生说主要目的是减轻病人痛苦,给予病人自尊,其他只能尽力而为。”我说过和他是朋友,其实我当他可靠的求助对象,向他借过钱,跟他讨教这样那样。他那么强,我从未想过他真会倒下。“我们找你费了许多功夫,电视、广播,好不容易拿到王先生的手机号码。开头打不通。”我喃喃道,“那时我们在灾区参加援救行动。我没想到。”“是啊,我们谁都没想到,他和谁都没说过生病的事。要到这次病发,我才知道原来他曾经一个人去做放疗。他居然…”我低下头,不一个人去,能找谁陪,我们都有自己的事。老程感慨,“512那天他在上海公干,听说你在灾区,立马买了机票想来找你,可没想到没出发就病发。”我恍惚地说,“我没事,我很好。他没事吧?”老程叹气,“其他还好,就是行走不便,他…是瘫痪在床了。”
我真的没想过。
我茫然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明天的航班还能准时起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