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的故事+番外(27)
我心里小小地动了下,要不要,稍稍地告诉他。那么,我也不用花费精神去研究系统啊配方。我中学化学、物理都学得一塌糊涂,别看在叶蓝面前说得像回事,那是因为她也外行。要是我能顺利运用纪舒笔记中的内容,母鸡都上天。况且,纪舒说过我可以随便处理他给的东西,只给曾祖亮知道少许,并不是交给叶蓝,也不算出卖他吧?
曾祖亮把文件递给我,“你去做事吧。反正,我们尽量保持纪经理在时的管理,等他回来。”我没想好说还是不说,嗯嗯应着退了出来。等回到座位,突然觉得曾祖亮说得对,干吗想那么多,反正领导在与不在一个样,做好手头工作就是,谁也不指望我是技术能手,那么何苦自增负担。
心安理得维持了数小时。
下午一闲下来,我就想起纪舒的话,那些关于王亮的。我心酸地发现,每当我以为把过去丢在脑后,它就像系统提醒般固执地跳出来。
误会?
纪舒的话,飘拂在我的脑海、心海里。
他说过他会吃醋。
我一直当成玩笑。
我赌气地想,哪怕真是误会,我也不想解释。
决定权从来不在我手上。
叶蓝说过,女人不要做花,要做树,香樟树,越陈越值钱。
我曾觉得和她属于同种人,事实是高估了自身。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她清楚最想要的东西,并且付诸行动。而我,前进两步,后退也有两步。
我跑去主控制室熟悉操作系统的界面,与其把时间花在猜测男人心思上,还不如学点有用的东西。书到用时方恨少,纪舒的笔记我看得云里雾里,简写太多,术语太多。操作员们已经习惯我的出现,工作要求他们一刻不停盯着电脑屏幕,监视现场仪表送回的所有数据,一旦出现异常,则由他们通知巡检工赶去检查。
我做贼般偷偷看了看周围,好像没人注意。我飞快键入密码,系统的大门缓缓打开。心呯呯地跳,这会,我拥有最高等级的操作权限,只要…我又看了看周围,数据不停进来,屏幕的光线映在大家脸上,显得人人格外凝重。这里是主控制室,一切均在掌控,鼠标一动,向系统发出的任何指令,电脑将在片刻间自动完成。
手心湿滑,我怕我不经意间做出不可逆转的误操作,连忙退出登录。
页面回复到仅能浏览系统数据的显示,我松口气,不知兴奋,还是害怕,胸口竟有发闷的感觉。难怪纪舒爱上工作,无论什么游戏都代替不了如此真实的刺激。
我定定神,又重新登录,进入生产流程的每个页面。
时间过得飞快,有人叫我,“施蔷,叶小姐找你,让你回办公室。”
我茫然了数秒,这才回过神,依依不舍地离开。
叶蓝坐在我座位上,我只好站桌前,“叶小姐。”
她朝我眨眨眼,样子很有几分佻皮,“施工。”
我汗颜。
她正色,“我走过主控室时看到你了,挺好。”
我暗自庆幸,从外面最多看到我的人,至于在做什么,该猜不到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微笑着,“上次我提的东西,你见到没?”
我硬着头皮,和她对视,“没有。”
幸好她没追问,“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我脱口而出,“谢谢!不要!”
她哦了声,神色里透着几丝落寞,“这么坚决?”
我后悔说得太快伤人心,改口道,“不好意思总叫你请客。”
她笑,“那行,今晚你请我,茶餐厅也可以,我不挑食。”
我恨不得踩自己的脚,为什么和她、和王亮、纪舒打交道,我永远是笨头笨脑的那个。
她起身,“不勉强,愿意了再找我。”
我只好说,“不是那意思。今晚我想探望纪经理,要不明天?”
她嫣然一笑,“好呀。”
她和推门而入的曾祖亮打了个照面,后者不卑不亢地打招呼,“你好,叶小姐。”她微一点头,袅袅婷婷走了。
我说的是真的。
下了班我去探纪舒,他正在玩俄罗斯方块。我进去,他居然仅冷淡地瞄了眼,仍然全神贯注对付游戏,昨天那相当有爱的样子,今天荡然无存。
我心虚地想,难道他认为我已经出卖他?
可没有呀。
我往椅上一坐,十分之理直-气壮。
第三十六章
纪舒自顾自打游戏。
我有点委屈,肚子饿,一下班啥都顾不上就来了,热脸贴…
桌上放着盆水果,我挑好的吃,从金果吃到龙眼,最后狠狠剥了几只山竹降火,填饱肚子才躺倒在沙发上看书。
他问,“你-在哭?”
房间里静太久,片刻后我才反映他问的是我。总算开口了,我答,“没。空调打在脸上,鼻子有点堵。”他悻悻地说,“没事抽啥气,害我以为你在哭,又不好问为什么哭。”才不哭呢。六元一只的金果,我一口气吃五只,补啊;手边放的那杯茶,是顶好的普洱。他的脸色,我看得还少么,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既然搭上话,我怕冷场,赶紧接着聊,“没请护工?”他淡然,“行动自如要护工干吗。”也对,看惯他病病歪歪的样子,原来只是欠缺休息,一天下来脸上的灰暗已消除不少。
纪舒的眉骨微微突出,眼窝略凹。鼻子嫌大,幸好极挺,才不难看。他常说他一年有350天在发脾气,相由心生,嘴角长出两道括号,颇有几分威严。这付长相非常男性,不知道怎么没红颜知己陪在身边。
“你在想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像偷窥时被抓个正着,不防备之下我脱口而出,“你有爱人吗?”他看着我,完全那种你脑瓜里乱七八糟尽是些什么东西的表情。我怎能问他这个,脸慢慢热起来,最后烫得不可收拾,支撑着说,“对不起,问隐私了。嗯,你可以不答。”幸好他很镇定,“没事,我了解女人天生八。我自然爱过。”没想到他肯谈,我心痒难搔,和他作对手的女性得何等样彪悍,才能扛得住天天刮台风。可我又不敢问,天知道他会不会和王亮般翻脸不认人,男人是奇怪的生物。
他一脸漫不经心,“我已经一把年纪,还爱过不止一次两次。”他抬头看我一眼,笑中满是嘲弄,“你最好记住,千万不要找有经历的男人,否则就是自找苦吃。我想你已经尝过滋味,不过有些人喜欢痛并快乐着。”我不爽,撇撇嘴。我的样子娱乐了他,他的嘴咧得更开。
我赌气把书盖在脸上,好半天没听见声音,再拉开书,结果他正目不转睛看着我。我嚷嚷,“有么好看?”他答非所问,“系统很好玩吧?”我拼命点头,“从主控台发出指令,整条生产线按之运行,是好玩。”我手里拿的正是本DCS(分布式控制系统简称,工业自动化系统)教材。他笑吟吟,“有不懂的吗?”“多了!”“过来,我教你。”求之不得,我扑过去,他找出纸和笔,边画边解说。
他是好老师,非科班出身少许多书面语言,说的都是实际应用中的关键,一听即明。我手舞足蹈,“早知道问你,他们和我说得特高深,吓得我以为有多难!”他哼了声,“你成天找那些书呆子,放着我这技术一把手不问,自找的。”不敢嘛,我嘿嘿笑。
我俩谈到很晚,要护士劝他早点休息才停止。
我没走,睡在沙发上,关了灯,和他隔着老远聊天。
“叶蓝和你,怎么回事?”
一提叶蓝,难免想到王亮,也许新世界分散了心神,我竟可以大大方方说我们之间的事。几乎都是我在说,他在听,有阵子我甚至以为他睡着了。但他说,“你应该庆幸,他放开了你。”
困了,他的话带来钝而模糊的刺痛,我隐约明白他们都对。可大家都忘了,我不是真的小强,我是女人,而且能放不能收。我恨着王亮,他给我温暖,又一把夺走,浅尝比从未拥有更难受。恨比爱更强烈,细水长流地相处,反而分得容易。
纪舒似乎还说了什么,我却已缓缓沉入梦海。
早上我睡过头,匆匆忙忙打的往厂里赶。
天空蓝得透明,有些事说出来,再想起就释然了。收音机在放欢快的音乐早餐节目,主持人互相戏谑,司机时不时哈哈大笑。整点广告后是首摇滚歌曲,急促的震音重复着同段旋律,听上去流畅得如同一条线。我默默地想,是轮指,需要三指音量统一,并且尽量避免杂音。看,每个生命中的过客留下痕迹,我早晚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