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冬曲+番外(41)
“听到了吗?住手!”洛书文突然仰起头,朗声道。
那位下属自然听令,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准告诉任何人。”洛书文一把夺过下属的枪,“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说罢,洛书文转头看向苏忆歌:“快带他走,我不送你了。”可他却已无力去思考:对方那张极为陌生的面孔,怎会是自己的下属?
苏忆歌点点头,快步跑到程山绘面前,做了些简单的止血工作,随后,她背起已经近乎失去意识的他,艰难地,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杏年还在前面接应她,她不能前功尽弃。
苏忆歌竭尽全力地向前奔走,眼前斑驳的阳光似在吟唱动听的歌谣,宛若提灯的引路人,要将她带往没有痛苦的仙境。
可这一瞬,兀然两声清脆的枪响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眼前终究不是仙境,父亲的死亡,副团长的伤,宵玉的等待,还有凌杏年与凌季南二人的后续事务处理……等待她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那,这枪是……苏忆歌胆战心惊地回头,猛然瞥见了洛书文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刹那,她似乎有些懵了。
洛书文痛苦地皱起眉,高举的手软绵绵地垂落下来。鲜血晕染了旧外套——他毫不留情地朝自己的左肩开了一枪。
而他身旁的狱卒随着另一颗子弹的切入,“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洛书文扔掉了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嘶……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
靠着精妙的伪装,这次“越狱”还算成功,杏年也很顺利地接应到了二人。不过为了离开这个几乎与世隔绝之地,大家还是耗了很长时间。当他们基本上逃出集中营时,已经到半夜了。夜幕沉沉,路途遥远,人到底还是会疲惫的。
踏入诊所的那一刹那,苏忆歌终于支撑不住了,双腿已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跪坐在地上,目光若失了神般,呆滞地凝望前方。
杏年扶起了她,后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程先生那里,季南在想办法,他一定会没事的。”
漫长的等待有时候也会逼疯一个人。已经过了九天,她成功帮凌季南与组织取得了联系,却仍然不被允许去探望程山绘。九天,似乎不长,她却觉得自己像在捱过一个冬天。
但事实上,已入春了。初春时节,万物复苏,似在喋喋着无穷无尽的希望。窗前的枝丫冒出了新芽,燕子盘旋在万里无云的青空上,啼出喜悦的嘶鸣。
苏忆歌捧着亲手做的父亲的牌位,伫立在和暖日光下发呆,大大小小的报刊铺满了桌子,却仍是崭新的模样,只有几本有被翻阅的痕迹。
“苏姑娘,阿绘醒了,快去看看他吧。”清脆的敲门声惊起了停在窗沿的鸟儿。苏忆歌小心翼翼地放下牌位,走向门外。
程山绘看似闲适地躺在病床上,脸色却苍白得不似生人。一旁的小方桌上,摆着一枝早就凋零的腊梅。
“春华已至……小忆歌,想我吗?”
他的笑容伴随着干涩的咳嗽,但明显不是佯装作态。很少看到这样的他,可他这副模样,却真实得让少女感到“恐怖”。
苏忆歌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苟延残喘,死撑着的模样,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哥哥,都怪我这么没用,害得你……”
“是我自愿的,别怪自己了。”程山绘伸出干瘦的手,抚上少女的面颊,“我不想让你失望,所以,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苏忆歌握紧他的手,心中漾起无端的柔情。或许,他们之间已不用告白,就可以互相理解对方的心意。
混着馥郁暖香的风飘入小小的病房,似乎要吹散所有的悲伤。
“哥哥,别硬撑了。累了,就要好好休息。”
“好。”
二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了:“程先生,苏小姐,打扰了。”
开门便见一位眉眼清丽的高挑女子端着一碗药,袅袅婷婷走进来。
“杏年小姐。”苏忆歌听到对方的声音,心不在焉地打了个招呼。
杏年朝苏忆歌轻轻点头,将药放在了桌上,略显担忧地说:“苏小姐,程先生虽然醒了,但身体情况依旧不见好转,还是让他多休息吧。”
“那这药……”
“但愿有效。”杏年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