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孙诺评价自己这段日子时,感慨自己就像是一多浮萍,孑然一身飘荡在这天地间。
这话把子言酸的牙都倒了,一个巴掌呼过来让自己闭嘴。
***
孙诺把行李搬上车,合上后备箱,返回坐上了驾驶位时,发现子言已经在副驾驶上歪着头睡着了。
十几个小时的直飞确实累人,像苏子言这样精力旺盛的都倒下了。
孙诺把车门锁好,启动车子,按照子言发给他的那个地址出发。
从机场开到校园附近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子言租住的公寓楼下时,子言正好从梦中醒了国力。
她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在何时何地。
孙诺就这么冷眼瞧着她,直到子言转过头望见了这尊冷面罗刹,才陡然清醒过来。
“咦,到了啊,好快。”
孙诺盯着子言的脸,盯得子言心里一阵发毛:“怎么了,我流口水了?”说着,子言赶紧伸手擦了擦嘴边。
万幸,没有什么湿露露的手感。
孙诺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刚才说梦话了。”
这笑容在子言眼里自然成了讥笑,她有些不爽,下意识地顶嘴道:“又不是白雪公主,睡相那么美,等王子来亲啊?”
说完,车里气氛瞬间尬住了。
子言心里懊恼得不行,心说自己怎么嘴这么欠,出门在外有求于人还嘴上不带吃亏的。
孙诺的脸确实黑了一下,但终究是没爆发出来。他反倒是睨着子言,表情满是嘲讽:“没人亲你是不是还挺遗憾?”
这是故意提起两年多前在D吧的那个小巷里,俩人和仇人一样的吻。子言自知理亏,嘴巴喏了两下,没再说什么,只是耳根子不由地热了起来。
孙诺却不再看子言,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后备箱把两个大行李箱都搬了下来。
子言的公寓在三层,楼里没有电梯。
站在楼底下,子言可怜巴巴地回头望着孙诺。
一般来讲,遇到这种情况,是个男人都会主动过来帮忙,更何况子言还摆出了一副急需英雄救美的神色。
只可惜,孙诺不是一般男人。
他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转身就要坐回车里,吓得子言赶紧出声叫住了他。
“哎,你你你,你别走。”
“还有事儿?”孙诺挑着眉,一脸地看好戏。
子言心里暗骂这人孙子,嘴上却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那个,因为太感谢你了,你要不上来喝杯茶?”
孙诺嗤笑出声:“苏子言,就是因为你老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才总是遇到渣男”
子言咬牙启齿:“孙诺,你是不是就喜欢往人伤口上撒盐?”
“论这点,我还是和你学的啊。”孙诺泰然自若地将双臂抱在胸前。
“……都到了异国他乡了,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我不是去机场接你了吗?”
“……好人做到底,这箱子你帮个忙抬下呗。”
“求人的话说的也太不客气了吧。”
子言做了一个深呼吸,不情愿地开口说道:“……孙诺大哥,您行行好,帮我把这箱子抬上去吧。”
***
从楼上下来已是半个小时后。
这女人箱子里是不是装了砖头?每个箱子都超重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孙诺扶着自己微酸的腰,忍不住腹诽道。
好不容易帮子言把箱子扛到了三楼,进门以后苏子言又跟房东打电话沟通了半天,按着自己不让走,怕万一放跑了免费司机还得重新找车。
终于都尘埃落定,子言直接扑倒在刚刚铺好的床上,澡都懒得洗。
“大哥,谢了啊,等我睡饱了去波士顿请你吃饭……”子言朝客厅里的孙诺说道。说到后面话声越来越小,孙诺走到房门口发现她早已去梦里和周公约会,便轻轻带上了房门,然后从公寓里离开。
***
坐回自己的车里,孙诺没着急离开。他一只手虚扶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敲打着边缘,看神色是在思索着什么。
原先在国内,不少同事也好奇过,为什么他就和苏子言不对付,两个人三言两语不合就能吵起来。
其实苏子言这个人,尽管有时候大大咧咧过头,但总体来讲性格做事都挺招人喜欢。
孙诺想起了那一晚在D吧一旁的小巷里,月光下她那柔和娇美的五官,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的母亲从来都是温柔高贵的。即使在得知他受到了那般屈辱时,即使在决心要抛弃他这个孩子时,她的脸上也不曾流露出半点惊慌或难过。
她就像一个冷漠而精致的高贵玩偶,从未给予过他半点母爱。
可是,长得和自己母亲八成相似的苏子言,却骨子里和她完全不同。
特别是当她生气时,那鲜活的神情和夸张的动作,曾让孙诺不知看痴过多少次。
虽然可笑,但他却渐渐习惯于因为这简单却卑微的缘由一次又一次惹恼苏子言。
他感到自己十分悲哀:他爱他的母亲,却也憎恨他母亲给自己带来的不幸;他想摆脱他母亲对自己人生的掌控,却无法控制地把自己的目光一次又一次投向了和她长相相似的另一个女人。
倘若让苏子言知道自己是因为何故才处处与她作对,怕是要被她闹得掀翻了天去。
想到这里,孙诺竟不自觉地轻笑一声,心底里也渐渐对这如流放般的日子有了一些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啥,给各位读者卖个萌好了:)
第59章 Chapter 59
转眼间,金时已经在日本待了快两个年头。
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上一次春节的时候赶上冬假,金时回家待了一些时日。但也就待了一周不到,就又收拾行李飞回了日本。
而到了今年,因为金时3月就要进行博士后出站汇报,整理论文忙得焦头烂额,连春节也顾不上回去了。
又到了樱花怒放的季节,金时无暇顾及,每日都步履匆匆地从校园里走过。
她不敢停下来看,樱花的烂漫太易让人沉醉,而一旦放松下来,她对海岸另一边那个人的思念就会如藤蔓一般疯长不停。
两年里,她和莫禹澄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数次而已。她没什么机会回国,但莫禹澄偶尔会趁出差转机的机会来看望她,可也都只是匆匆一晚而已,第二天太阳升起,他就要再度奔赴机场。
金时感到又好笑又心疼,好笑的是他们二人像是《海的女儿》里一般恐惧黎明的到来;心疼的是莫禹澄这样奔波劳碌,担心他身体会吃不消。
对此,莫禹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视频里看你都看不真切,还是得过来亲自捏捏,感受下实实在在的圆扁胖瘦。”
而另一边,子言辞职以后,回家休整了大半年,每日吃喝玩乐回归自然的同时申请了美国达特茅斯学院的MBA。临去美国前,她又飞到日本来看金时。
这次再见面,子言好像又变了个人儿:她终于脱去了身上那些俗气浮夸的装扮,只穿了简简单单的T恤牛仔裤,勾勒出姣好的身段。
子言给金时带了不少四川正宗的牛油火锅底料,表示这是她出国前尝试了无数家后找到的最正宗的底料,保证一吃就梦回中华。
金时因为出站的压力,也没办法再陪子言去远的地方旅行,就在东京带着子言吃了两天米其林,把年底前的伙食费全都搭了进去。
子言临走前,金时又在机场对着她抹眼泪。子言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膀,金时这个人最爱哭鼻子,尤其是离别的时候,真不知道每次莫禹澄离开的时候,她是怎么一个人忍下来的。
***
金时从桥本教授的办公室里出来时,已是临近下午1点。
下礼拜就是出站报告,偏偏桥本教授今天下午要去比利时开一个国际会议,直到报告前一天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