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不会日语,但通过老奶奶的比划大概也猜出她是在说这个绿色的豆包是新品,送给她品尝的。
子言很感激地道谢,付过钱后,拎着豆包往回走。
打开包装袋,子言尝了一个红豆包,刚出炉的豆包连皮带馅儿都很烫,子言一边儿呼哧呼哧地哈着气,一边儿咬了两大口。
白面皮的松软配合红豆馅儿的清香,好吃的让子言快要哭出来。这味道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蒸的馒头。
红豆豆包里面的热气蒸腾而出,氤氲了子言的双眼,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星期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快走到金时公寓楼下,子言迎面撞上从里面跑出来的金时,蓬头垢面,还穿着睡衣,显然是刚起床。
金时瞧见子言,赶紧扑了上来:“我刚醒,结果发现你不见了,手机也没带,吓死我了。”
子言眨了眨眼睛:“我去买了个早饭,手机放你家充电咧。”
“你手机都不拿出门,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办!”金时生气地说道。
“我拿了你的手机啊。”子言晃了晃手里的电话,金时定睛一瞧,嘿,还真是自己的手机。
“成吧,去哪儿都丢不了你。”
子言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那是自然。这家你吃过吗,车站附近的豆包店,我刚尝了一个,很不错哎!”
“哇豆包我超爱吃啊,走走快进去,外面冻死我了。”
回到屋里,金时捧着还热乎乎地豆包大快朵颐:“妈呀,太好吃了这个豆包!喏喏……你还吃吗?”金时指着袋中还剩下的两个问道。
子言好笑地瞧着金:“瞧你这吃相。我可不能再吃了,又是糖又是淀粉,毒上加毒。”
“嘿嘿,好哎!”金时开心地把魔爪伸向另外两个圆滚滚的豆包。
“对了,这家是不是在高架桥下的那家啊。”
“嗯?好像是,叫豆什么的店,日语我不认识。”
“哦就是这家。”
“这家怎么了,很有名吗?”子言起身去厨房倒水。
金时嘴里嚼着抹茶馅儿的绿色豆包说道:“店家是一对夫妇吧?他们几十年前就在那里卖豆包啦。那会儿吉祥寺还没发展起来呢。夫妇俩有两个孩子,结果一个得病早逝了,另一个好像因为校园斗殴意外死掉了。”
子言想起方才遇见的那位慈祥和善的老奶奶,有些震惊:“这么惨?”
金时点点头:“他们孩子都走了有二十年了吧,据说之前因为孩子的事情,夫妇俩关过一阵店,后来又重新开张继续卖豆包了。”
金时喝了一口子言递过来的水:“谢谢……我这些也是听邻里说的。这里的居民都喜欢吃他们家的豆包,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没变过味道。”
“……”子言看着手中的水杯,倏忽间走了神。
“对了。”金时看着子言问道:“你不是说要去滑雪吗?去札幌的话我们得提前订住宿,那里寒假可是很热门的。”
“唔……这次去不了了。”子言起身,走向行李箱。
“啊咧?”金时诧异地睁大眼睛:“你要走吗?”
“嗯,我先回家看看我爸妈,想他们了。”子言蹲下身开始收拾行李。
“过俩月再来看你,别太想我哦。”子言抬头朝金时调皮地比了个Wink。
素净的小脸上光芒四射,自信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补齐
第58章 Chapter 58
半年后,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
苏子言推着行李推车从抵达口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看起来比半年以前要略丰满了一些,脸庞白净,双颊上透露出健康的红润。
这里时间是下午三点,秋日的阳光分外明媚,但她却已经因为十几个小时的连续飞行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转头四处瞧了瞧,没看见半个认识的人,困意让子言心下生出了些许恼火,她掏出了手机。
子言:我已经出来啦,没有看到你哎。
子言:就在抵达大厅门口。
子言:人呢?[疑惑]
等了半天对方也没回复,子言想发火又无处可发。此时身体的疲惫感也涌了上来,子言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无力地推着行李推车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来等。
又过了一刻钟,大厅一侧终于出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穿着白衬衫和灰色的西服裤,衬衫还挽到了手臂处,露出了劲瘦的手臂,看样子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
子言长舒一口气,高兴地朝来人挥手:“孙诺,我在这儿呢!”
刚才还担心自己会被孙诺放鸽子,看来这人还是稍微有一些靠谱的。
孙诺顺着声音看见了座位上的苏子言:在旁边的黑人大兄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小。
他懒洋洋地朝子言走过去:“高速上堵了一会儿,抱歉。”
子言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孙诺了,但这懒散地说话语调倒是分外熟悉。今天孙诺没有戴眼镜,看在子言眼里觉得比以往要顺眼一些了。
“你以后别带眼镜了,看着没那么讨厌了。”
孙诺听见了某个字眼,不爽地挑挑眉。这么久没见,这女人还是有一见面就把他惹不高兴的本事。
孙诺没搭理子言的提议,他主动推着行李推车朝停车场走去,子言快步跟在他身后,雪地靴上毛茸茸的小球球一晃一晃的。
“住处找好了吗?”走在路上,孙诺随意地问道。
子言又赶紧迈了两步:“找好了呀,我把地址发给你啊。”
她掏出手机,调出和房东往来的邮件,把地址复制下来发送到孙诺的微信上。
“哎幸亏有熟人在波士顿,不然我还得自己坐达特茅斯的校车,我看下一班得等一个小时。”
孙诺没吭声,低头扫了眼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子言。
***
孙诺的父亲在他很小就去世了。母亲改嫁,嫁给了从政的继父。他们一直希望孙诺能够参加国考步入政界,但孙诺生于官宦世家,早就对这些装腔作势的事情厌烦头顶,从小没认真念过几天书,对所有高大上的社交活动全部敬而远之。
简而言之,就是在去往从政的路上不断地背道而驰。
他喜欢哲学,想出国念哲学的博士,却被继父嘲笑:哲学是懦弱人的遮羞布。
母亲听说自己的想法以后,什么话也没说。一周后,直接告诉孙诺去公司上班。自始至终,她的表情温柔而平静,仿佛一切都是注定的,都是无法反抗的。
他做了几年公司HR的工作,再次辞掉了北京的工作来到美国。
“二者选其一,在公司总部入职做咨询师,或者去念MBA。”这是这也是他那所谓的‘父母’对自己下的最后通牒。
他选择去了达特茅斯念了MBA,校园的生活终究是简单纯粹的,他很怀念。
中间他问过莫禹澄,是否有兴趣也来念这个MBA项目。
结果莫禹澄没来,却推荐过来了一个老熟人。
孙诺还记得,那是二月份,他在图书馆里读完大卫休谟的《人性论》,走出大门,外面鹅毛大雪。
苏子言一条微信发到他的手机上。
飞扬的白雪吹在孙诺的脸上,激起一片清明。孙诺觉得自己那本已如入定老僧般的人生,又被一朵莲花精拉回了滚滚红尘之中。
暑假的时候他MBA毕业,并没有理会父母要求他回国的要求。一气之下,父母干脆跟他断绝了来往。
“我就当我从没生过你。”这是孙诺的母亲在最后一次通话中对他讲的。
孙诺忍不住苦笑,却也没再说一句。
他的母亲,但凡有半点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对待自己……
孙诺一个人留在了波士顿,进了一家初创公司做市场营销。回国是回不去了,这个城市里也没有太多熟络的朋友,每天下班就一个人去街边的小酒吧里坐一会儿,再回到空荡荡的公寓里,熬完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