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深情不晚(53)
叶嘉言却也听得明明白白,总之,他知道了一点,那就是在她心目中,他不是“花花公子”,而是“正人君子”。
其实,“正人君子”也好,“花花公子”也罢。若是换做旁的女子,他那晚是不会那样愤怒痛心的,只因为是她,所以他不能不生气,气她把他想得那般不堪。
语林讲完一大篇话,一面平复心绪一面期盼他的反应。她同样想到了那一晚,便觉此刻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变得难熬。即使过去那么久,语林仍记得他那晚抓着她的手腕,漆黑的瞳孔里有慑人的光芒,似要跟她说什么,可是却因某种外力,逼得他放弃了。
“叶哥哥......”她轻轻唤了他一声,目光悄悄转到他的脸上,他的侧脸平静,神情若有所思。
他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语林有些心急,忍不住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前方红灯恰好亮起,他转头对她笑了笑,以一种释然的轻松口吻问:“在巴厘岛,你说回国后要见我,是为了这件事情?”
虽然因为一直等不到她的电话,他失落了许久。
语林点点头,含笑说:“是啊,本来要请你吃饭,当面向你赔不是的,可是......”
她住了口,想起了自己对张溪语的保证。这一次虽不是计划之中,可毕竟还是与他相见了,她若是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吧。除此之外,说好要陪她一起的那个人,如今也要弃她而去了。
语林心中一酸,神情掩饰不住地低落下去。
叶嘉言不愿深究她‘可是’后面的话,也刻意装作没有感觉到她突然悲伤的情绪,口吻平常地问:“什么时候?”
语林不解地瞅了他一眼,问:“叶哥哥,你说什么?”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他目视前方的路况,一本正经地反问她。
“是......是啊。”语林下意识地回答,对他的问话感到奇怪。
他却不再说话,只是偏头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
语林体会到其中的含义,无端感到面颊有些发烧,顺着他的意思,嗫嚅地低声问:“那叶哥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正尽力不让自己露出欢喜的神色来,因而没有注意到她神情中的忸怩,装作考虑的模样,沉吟了几秒钟,然后笃定地回复:“明天。”
明天?语林愕然,明天是除夕前一天啊,可是,他说这一天有空,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那好,叶哥哥,告诉我你喜欢的餐厅,我来安排。”说着拿出手机,眼望着他。
叶嘉言顺口说出一家餐厅的名称。
语林答应一声,查找号码,拨打电话订包厢。直到挂断电话,她才忧愁地发现他说明天有空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叶哥哥,”语林发起愁来,实话实说:“明天全城的餐厅,大约不是人满为患,就是闭门谢客。”
叶嘉言心中陡然一乱,也失了主意,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难道要违心地安慰她没关系,以后再说么,他心中十分清楚,即便再见,也没有时机让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语林见他神色怏怏,似在闷闷不乐,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也变得着急无措起来,想都没想便开口:“要不然......”
他眼神一亮,快速转头看了她一眼。
“要不然......”语林斟酌着措辞,硬着头皮低声说:“我来烧菜,我......我们在家里吃吧。”
说完这一句,她已经满脸红晕,怕被他瞧见,便低了头,长发如墨,柔顺地垂落下来,遮住了面颊。
隔了不长也不短的时间,她听见他嗓音中含了轻柔的笑意,优雅且清悦地说:“那好,我明天来接你。”
语林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下来,心中开始琢磨菜单。
她一回到家,问候过父母,便进了房间,取出纸笔,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执笔将一路思考的成果一一罗列出来,只听见笔尖落在纸上沙沙的写字声,不多会儿工夫,一面白纸已经被她工整娟秀的字迹填满。
语林轻舒了口气,唇边弯起一抹微笑,流年似水,带走了她的青葱岁月,幸好,她的记性还不算坏,曾经给他烧过的菜,为数不多,她还记忆犹新,包括他的忌口,也还都没有忘记。
在语林心目中,这顿饭,不光是给他赔不是,还是答谢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帮助。因而,她心无旁骛地伏案工作,一丝不苟地写下明日要用到的全部材料,以免临时想不起来,直到妈妈喊她吃饭,语林已经写满了几页纸,又细细审查了一遍,确定并无疏漏,才折好收进手提包里。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晚饭,妈妈端详语林的脸色,心疼地说怎么瘦了,气色也差。责备她是不是没有按时好好吃饭。
“妈妈,您放心,”语林乖巧地笑着,柔声说:“我可是会做饭的女孩子,怎么会让自己饿着。”
妈妈点点头,又担忧的说:“那是不是生病了?”抬手摸摸她的脸蛋,体温还算正常。
一句话,吸引了一家人的关注,爸爸和哥哥四道目光同时射过来,语林无力招架,只得承认:“可能有......有点儿着凉,”接着又眉开眼笑地安慰他们:“不过已经吃了药,明天就痊愈了。”
妈妈面色缓和下来,含笑柔声说:“那明天哪儿也不许去,在家里休息,妈妈煲汤给你补补。”
语林心中大急,可是又不能据实以告,妈妈已经为她盛了一碗鱼汤,嘱咐她快喝下去。语林顺从地端起碗,小口地轻啜着,平日最爱喝的鱼汤,此刻却丝毫品不出滋味。
一碗汤喝完,语林已在心中转了无数念头,最终还是决定不对他爽约,心中主意已定,她便恢复了镇定,盈盈笑着说:“妈妈,我明天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可是我保证会早早回来的,而且您煲的汤,我一定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好嘛?”说着撒娇似的摇晃着妈妈的胳膊。
妈妈还未怎样,爸爸已经被女儿爱娇的模样软化了心,发话说:“你就让她去嘛,多穿点衣服,去哪里让她哥哥送去,然后等着接她回来。”
“又要我做她的专职司机。”哥哥故意苦着一张脸,嚷嚷说。
语林忙道:“不......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谁啊?”父母不约而同地问。
“那还用猜,当然是沈清臣了,”哥哥笑嘻嘻地接话:“人家夫妻双双共度二人世界,我可不能去当电灯泡。”
语林心中一痛,立刻又警告自己瞒得一时是一时,便故作害羞地缓缓一笑。
“别胡说八道。”爸爸训斥一声,又对语林说:“既然如此,你就去吧,早点回来,告诉清臣,年三十那天来家里吃饭。”
爸爸的话,让语林险些落下泪来,忙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深藏的心事一旦被勾起,便如触碰了某道开关,翻江倒海般的伤怀惆怅淹没了她。后来的时间里,语林埋头吃饭,饭后要帮妈妈刷碗,却被拦住了,催促她快洗漱完去睡觉。
语林很怕会彻夜失眠,不断地暗示自己,既然答应了人家,便不能马虎敷衍,即便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也要是诚心诚意的。
或许是临睡前服了感冒药的缘故,又或许她实在是累了,尽管心情沉重悲苦,辗转反侧到半夜,终于渐渐睡去。
早上七点,定好的闹钟准时将语林叫醒,她有条不紊地起床梳洗,正要换衣服时,妈妈进来了,手中拿着一件羽绒服,要她穿上。
淑女风格的长款粉色外套,帽子上镶了厚厚的风毛,光看着就觉得暖和。语林为了能顺利出门,只得穿上。
“我就说这件衣服你穿上一定好看极了,”妈妈夸赞不已:“你哥哥还批评颜色幼稚俗气,瞧瞧我女儿,多么娇嫩鲜艳,白雪公主也比不上。”
语林从小就被这么打扮,一模一样的夸奖,她已不知从妈妈口中听了多少遍,以至于每次买衣服,她下意识地就要选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