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狼狗(59)
他恋恋不舍的放了手,点头。
车子远去,苏乐樵在门口站了许久。
躁郁症患者,一般情况下分为两种极端情绪拉扯的状态。
更多的患者拥有的问题源自于无法信任亲密关系,却又极度渴望亲密关系的矛盾。希望得到绝对的全部的无条件的爱,却又深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爱。
一直在追求,自己认为绝对得不到的东西,本身就是个死胡同。
他们不需要你告诉他们,你应该怎么做,你应该怎么想。
他们更需要的是亲密的陪伴,无条件的理解。
不需要我会陪着你好起来的。
需要的是,即使你永远好不了,我也会陪着你,我也会爱着你。
苏乐樵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发病了,因为他十分想追上去,然后把车窗砸烂,把宁良玉拖下来,就这样抱着她哪里都不许她去。
但是不行,他从口袋里掏出白色药片,不用配水,直接一口吞下。
苏乐樵告诉自己,有病的人那么多,还没死就撑的过去。
撑过去了
就是宁良玉了。
好漫长的
澳大利亚这个时候恰逢夏天一出机场就把宁良玉热出一身汗。苏乐樵的视频掐的十分准点,屏幕里是他放大的脸。
他喊了声“良玉”
宁良玉忽然有点想他,赶紧将摄像头转向苏姥姥和唐瑞如,示意他们先聊。
等她找到医院来接的车,安顿好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她坐在医院楼下给苏乐樵打了视频。
苏乐樵很快就接起来,看样子刚洗好澡。
“你在哪?”宁良玉问。
“在一个武术基地,明天训练第一天。”苏乐樵举着手机,给她看了一圈房间,笑嘻嘻的似乎心情不错。
宁良玉安心了点,低声问“吃药了没?”
“一会吃。”他躺到床上,即使仰着的角度,也很好看。
宁良玉伸出手摸了摸屏幕里的他,又说“我们尽量每天都联系,你不要害怕,知道吗。”
他回的很快“我不怕。”抿了抿嘴角,问她“你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她又成了以前那个宁良玉,强大自律。
“那就行。”他开始撒娇“我想你。”
“嗯”这是宁良玉的第一反应,看见他皱起眉头,又马上接“我也想你。”
苏乐樵继续“今天师棉说你在机场被拍到了,好像上了微博。”
“不重要。”她已经看开了,又确认了一次“你心情如果不好,就记得和我说。”
“你又不在,我心情怎么会好”他哼哼。
“我马上就回去了,等我。”
苏乐樵忽然感慨“你为了我把工作都辞了,现在还替我照顾姥姥,还得担心我。你累吗?”
宁良玉笑问“怎么突然懂事了?”
“我那天看见你哭的时候,我才第一次觉得我真的是好没用好没用。”
“乐樵。”她喊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苏乐樵又立即笑嘻嘻的“不要这样,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也只能再认真重复一次“等我回去”
“好。”
然后苏乐樵和宁良玉就开始了异地的生活。
苏乐樵拼命的练武术,宁良玉每天陪着苏姥姥,还因为苏姥姥和唐瑞如吃不惯西餐自己需要采购食材。
宁良玉一直觉得很安稳,起码苏乐樵在她面前表现的都很安稳。
就在苏姥姥要手术的前一天,宁良玉接到了师棉的电话。
师棉说,苏乐樵已经练了将近十个小时的武术,谁劝也不听,好像发了疯一样。
宁良玉让师棉把手机给他,远远的就听见他的声音,十分暴躁“滚开!!”
然后是师棉的尖叫,宁良玉心跳的快起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叫师棉开了免提。
“乐樵”
那边忽然寂静了。
她再喊了一声“乐樵。”
又安静了一会,好像有走路的声音。
他的嗓音低低的“嗯。”
宁良玉问“喝点水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她又说“你回房间,我们视频好吗,我想见你。”
苏乐樵没有答应,只有他的呼吸声。
宁良玉轻轻柔柔的蛊惑他“你让我看看你。”
“好。”
把电话挂掉,又等了十几分钟。
苏乐樵的视频已经打过来。
他脸色泛红,眼神十分严肃,直直的盯着屏幕,嘴角抿的很紧。
宁良玉故作轻松道“你看见我不开心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什么时候?”他好像已经按耐不住,声音拔高。
明知道他是无理取闹,可是宁良玉就是很心疼。她说“对不起,但是要等等我。”
他把脸移开,屏幕里没有了人。
宁良玉又喊他
“乐樵”
“乐樵”
他不耐道“不要再骗我了!!”
宁良玉沉默了片刻,语气严肃了些“你吃药了没。”
“吃了。”
她声音沉下来“你把药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吃了!”
“苏乐樵!!”
屏幕那边出现一些杂音,然后是他举着两板药的样子,宁良玉仔细数了数。脸色发黑“你两天没吃药了。”
“你要管我就回来。回来!”他把药往旁边丢。马上又说“你不要管我了,我有病的。我控制不了自己。你是不是很失望。”
“现在去倒杯水,把药吃了。”
“不想吃”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吃。”
宁良玉的火往上冒,却奈何不了他。只好威胁他“你要是不吃药,我今天也不吃饭了。”
“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
“我说不行!!”他随手拿起抱枕就往地上砸“你不要用这个威胁我。”
“苏乐樵!”她喊他的名字,强硬却带了一点恳求的意味。顿了顿,说“不是说好,不让我担心,等我回去吗?”
他偏头,不说话。
“是不是说好了?”她哄他“嗯?姥姥明天要手术了,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对不对?”
他依旧偏着头。
“把头转过来。”
他转过来,然后低头。
“抬起头。”
他抬起头,但是避开眼。
“看着我。”
他只好看她。
“我爱你,你知道的。是不是?”
他抿着嘴角。僵硬的点头,幅度很小。
“说是。”
“是……”
“我也好想你,比你想我多好多。”她凑到屏幕上,亲了他一下。
苏乐樵才好过一些,撅着嘴。抱怨“我好累。”
“我知道。”
“我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
“我知道。”
“我有时候在想这个病要是好不了怎么办?”他实在迷茫。
“哪有怎么办,治好了我陪着你,治不好我也陪着你。有什么好想的?”
我们许多时候,发生了一件糟糕的事。常常无助的问如果好不起来怎么办呢?
大多数时候 得到了一个好正面的鼓励。
你不要怕,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
但只有我们知道,这句话真是最最没用的话了。
我们TMD就想知道好不起来呢?!!
没关系啊。好不起来,我也陪着你。
苏乐樵咧嘴笑。傻乐。
“现在可以吃药了?”
他乖乖点头。
吞药的时候,仰着头,还能看见喉头滚动。
宁良玉松一口气。
这个病好漫长,但是没关系的。
因为他们今后要在一起的时光,也好漫长的呀。
在我怀里
如果疾病就是等待的意义,余生还要不要互相陪伴。
二十三岁的苏乐樵,在大年三十的夜晚,想了许久这种没有意义的怪问题。
或许一切都追求有意义,本身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明天就是剧组正式的开拍了,师棉竟然意外的有些紧张。她在里成也有两年了,不知道为何忽然紧张。大半夜的叫了周远,三个人待在一块在苏乐樵的房间里剥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