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掬霙(35)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玩意今日的表现处处透着古怪,分明有力一战,他却只想着逃跑,仿似专门只为躲我一般,令人费解。
不过,费解了片刻我便想开了,甭管他缘何如此,反正正中我的下怀,当然求之不得。这姓陈的没事了,我也该离开他的神识。
甫一出去,便听一阵乒乒乓乓,我耳朵一震,被眼前的景致吓到了,大喝:“北斗兔儿,拖他出去打,别拆了人家的房子……”我这边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北斗已迅捷无论地往那人形黑雾背脊上狠狠拍了一掌,那鬼魂足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听到我的喝斥,北斗兔儿大喜。那鬼魂好容易稳了身形,也瞥了我一眼,不待他们俩拖,已自个儿穿过木墙出去了。
我祭出剑来:“别让他跑了,追!”
当然,我是多此一言了,不消说也是要追的。然出了茅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但见屋外周遭以同那姓陈的梦境一般,死气沉沉,无月无星,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那鬼魂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目瞪口呆。我们出屋虽较那鬼魂为晚,却只是几乎能够忽略不计的须臾,他没理由顷刻间瞬行千里,他修为并未抵达那个境界。
眼下大路朝天,我三个却不知该往哪里追。兔儿愕然片刻,分析道:“会不会是因为那鬼魂浑身乌漆嘛黑,极易同黑夜融为一体,所以才找不到了?说不定他眼下就在附近哪个犄角旮旯藏着!”
我摸着下巴摇头:“浸过我精血的灵石就在这里,他根本无处可藏,可眼下连丝毫妖气都没有,应该是走远了……不对!”
听出我语气放重,北斗激动问候:“什么不对,哪里不对”
“回屋!”无暇同他们解释,我率先转身冲进茅屋,直奔里间。后头北斗兔儿互觑一眼,大约都觉莫名其妙,但还是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榻上万籁俱寂,那鬼魂分明已经离去,可那姓陈的仍是喘息微弱,仿似风烛残年的老妪正在苟延残喘,听得人情不自禁心生忧虑。
北斗表示困惑,望我求解,我让他先别忙着奇怪,道:“我还要入他神识一趟,仍同之前一样,你们两个留守在此,务必全神贯注,不得有半分松懈,看到了鬼魂立即拿下,千万别失手了!”
他两个更奇怪了,但这回却没表示出来,只郑重点头。
我吐了口浊气,重新化为灵光钻进了那姓陈的神识之中。
梦中情状与先前别无二致,依然是荆棘丛林,依然是暗无天日,依然是四面八方的错综小径。唯一不依然的是,情状相较之前,更暗无天日了。不仅暗无天日,四处肆虐的妖风邪气中还裹着浓重的肃杀之气。
我按先前走过的原路折去,走近同外界一模一样的茅屋前,踢脚摔门而入,就见里头黑云氤氲,仿佛着火了但火苗子正在酝酿尚未蔓延扩大的情景一般,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黑暗中,一团极其浓郁的人形雾霾正提着那姓陈的脖颈,正在吸食他神识中的精元。就见那姓陈的身子不断抽出,脸庞也扭曲得变了样。我晓得,魂魄离体丧失精元之痛,实在是生不如死。他眼下的情况,生死不由自主,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大喝:“住手!”
那鬼魂正聚精会神的享用美食,万没料到我会去而复返。乍一听我这声大喝,大吃一惊,也吓了一跳。手上一抖,那姓陈的便歪了下去,倒地不起,看样子十之八九是活不成了。他咬牙道:“又是你!”
我望着地上那具半身不死的躯体,喟然一叹,大费周章这许多时辰,终究还是没能救得了他,看来是天意如此,他命中注定阳寿已尽。叹完了继而瞪向那鬼魂:“你够了,本座不是没给你机会。今日是你自个儿死性不改,休怨本座手下不留情!”
先前,他从这姓陈的神识中退出之时,这里全是铺天盖地的黑烟,连法眼都能蒙蔽,以此为掩护桃之夭夭,若是今夜只我一人,他其实已成功脱身。彼时我立马追了出去,正看见他被北斗击了一掌。这就是疑点之一。
北斗之前在那坟地中与他有过交手,也只是片刻,可他非但不落丝毫下风,反而弄得北斗满身狼狈,说明他的修为只会在北斗之上。今夜虽然是以一敌二,可兔儿的法力不及北斗,他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敌众我寡,也不至于顷刻间挂彩。
除非,跑出神识的那个根本不是本尊,只是□□,修为不足!
其次,就是大家追着他穿过木壁溜出屋外时,他竟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样不符合常理,此乃疑点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