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99)
“嘘。”她指了指无视众人,背着人径直往楼上厢房走去的重黎,莞尔一笑,“渺渺姑娘与我兄长刚击退了镇中邪祟,灵气耗竭,小仙君想知道什么,问我也是一样的。”
“这”步清风被噎了一下。
这好像是他师妹吧,几时倒像是成了别人家的?
“渺渺可还好?”余念归不放心,还是跟了上去,险些撞上下楼来的重黎,抬头正对上一双透着戾气的漆黑的眼,登时吓得背后发凉,想问的话也都憋了回去,尴尬地侧了侧身,等他走过去,这口气儿才喘出来,匆匆往楼上跑。
言寒轻也想跟去,被孟逢君一把扯回来。
“姑娘家的屋子去什么去,知不知羞!”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重黎身上,都有些凝重。
先是背了一条人命,如今又莫名其妙说是击退了妖物,之前好歹还能走几步的云渺渺这会儿可算是半条命都没了,亲眼看着云渺渺离开客栈的弟子们自然早就一五一十地同步清风禀明。
眼下双方脸色都不大好看。
诚然霓旌已经言明那桩命案另有蹊跷,待云渺渺醒来或可给出解释,但尸体如今就躺在眼前,云渺渺还不省人事,这话仿佛在意指他们已与他师妹“通了气儿”,等着她来为他们“洗清嫌疑”。
步清风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但今日就连孟逢君这炮仗筒子都隐隐觉出不对头来,看向霓旌的目光也渐渐耐人寻味。
“我师妹身上的伤,当真是妖邪所致吗?”步清风沉声发问。
霓旌熟谙人心,他话中之意自然听得出:“城西妖邪盘踞,以吸食这镇中凡人精魂日渐壮大,渺渺姑娘身上的伤,自然是为其所伤,还是说清风小仙长还有别的见解?”
“别装傻。”言寒轻想起方才看到的云渺渺的脸色,着实心头一紧,“从你们在令丘山出现,来历身世,乃至目的,都不过是你二人一面之词。
命案发生时所有弟子都在场,亲眼看着你兄长掐死了这儿的掌柜,尸体还在那躺着!云渺渺本就灵气涣散,这个时候还出去找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怕不是你二人威胁于她,将她打成这个样子,逼她袒护你们!便是人醒了,又能说几句真话?妖邪虽去,但是不是你们除的,亦或只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尚不可轻易定论!”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若不是身在城西亲眼所见,霓旌怕是也要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话音一落,四下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着实嘈杂,还是步清风出声阻拦,才令他们安静了下来。
“眼下镇中百姓已恢复清醒,若你二人真是清白的,还请拿出证据,否则在下无法给此处的诸位一个交代。”
四下沉默了半响,忽然响起一声冷笑。
眼前的黑衣男子居然扯了条椅子坐了下来,明明身处众之矢地,莫说畏色,理直气壮得全然不讲道理,甚至二腿子都架起来了。
“我为何要同你们解释?为何要找证据?”他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腰间的剑寒光逼人,竟在他脚下横生一片白霜,那尸体半张脸都蒙上了霜色。
他掸了掸方才被压皱的衣领,缓缓开口。
“你们倒是说说看,凭什么?”
魔尊他生气啦,渺渺有特权,别人可没有
第一百零八章 :曾有凛冬散尽后春归之人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沉重的感觉了。
许是灵力枯竭,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想睡,却仍不安稳,四周嘈杂得很,隐约听到桑桑骂了句“本性难移”,勉强睁开眼,望见的却是一个青衫女子的背影。
那女子站在门前,一挥手便将门彻底封死了。
方才还闹得她头疼的嘈杂声顿时烟消云散,那背影瞧着不太像余念归,更不是霓旌,她想问问是哪家女仙君,却发现自己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乏意涌了上来,便有些撑不住眼皮,合眼睡了过去。
犹记得师父说,浅眠方有梦,这仿佛千斤压顶的沉重下,不知怎么的,记忆也断断续续地拼凑了起来。
翻涌着白浪的北海。
银装素裹的白辛城。
她差一点,被活活冻死的那个冬天
那年她是八岁,还是七岁呢?
不知道啊
记不清了。
只记得窗外的雪,下了很久很久,久到门前的石阶都被填平了。
家中已经没有柴火了如果这座几乎四面灌风的破屋子还能称之为家的话。
她病了好几日,昨天夜里发起了热,勉强用破布包上一抔雪,放在额头上。
没一会儿,又冷得揪心。
从陈员外家后门捡来的馊馒头,两日前就吃完了。起初她还能去海边捡几尾搁浅的小鱼,但从昨日起,动一下都觉得浑身发痛。
她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挨到天亮的。
这么多日,没有一个人发觉她病了,也没有一个人,来过问一句。
她着实渴得厉害,忽然想起院中破缸里好像还有一点水,便托着沉得仿佛背了一袋石头的身子,一步一步朝院中走去。
早已落叶凋敝的枯柳下,一只破陶缸静静摆在墙根下。
缺了一块的缸口,已有一层厚厚的雪。
这只陶缸在她记事起便在这,这缺口也是,她打小运气便不好,听人说,这是她从树上跌下来时磕碎的。
可这话究竟是听谁说的呢
哦,她的爹娘。
早就已经想不起模样和声音的至亲。
她踩过院中冷得刺骨的积雪,走到水缸旁,俯下身去,想舀一点水。
可缸底的那一点浊水,都结结实实地冻成冰了。
她摸到的,不过是冷得刺痛的冰面。
仿佛最后一根稻草也压了下来,撑着缸口的手忽然脱了力,她只来得及往后一缩,却是重重地摔在雪里。
单薄的破衣根本挡不住寒意,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都冻僵了。
她张开嘴,咬了一口雪,一点一点抿化了咽下去。
喉咙干得仿佛要皴裂,陡然一口雪水,火辣辣地疼。
她费劲儿地咳了两声,再没力气动弹了。
冰冷的雪从眼前飘过,她侧着头,望着墙头屋檐下瑟瑟发抖的麻雀,生平头一回感到了活着的疲惫。
不由得想着,就这样冻死,或许就能早点投胎了
都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看到自己度过的一生,可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一生,或许着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吧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已经感觉不到哪儿痛了,麻雀的声音越来越远,应是也不愿替她守一守尸。
光影如水中像,颤动了一下,似乎有人停在了她面前,俯下身将她抱在了怀中。
风雪依旧很冷,她看不清是谁,但被抱住的那一瞬,真的很暖和。
仿佛终于凛冬散尽,春暖花开。
那人将她从冰冷的积雪里抱了起来,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一句“真是没用”,糅杂着叹息,似乎又只是病得太重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白辛城的冬天很冷,她缩在那人怀里,再没有感到一丝寒意。
她努力想睁开眼,看一看到底是谁,这场梦却醒了。
她眼前的,是客栈的厢房,布帐旁,摆着她的两把佩剑。
“渺渺你醒啦!”坐在桌边的余念归见她睁眼,忙上前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桑桑也立即飞到枕边,紧张地望着她:“主上感觉如何?”
窗外日近黄昏,她动了动嘴唇:“有水吗?”
“水?噢噢,有有有!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倒!”余念归忙去倒了杯热茶,一路吹温了给她端到跟前,“来,喝水。”
几口水下去,终于好受了些。
“我睡着了吗?”
余念归一脸无奈:“你何止是睡过去,简直像是昏过去了,灵力耗竭,又一身的伤,都要被你吓死了!”
“主上,下回可万万不能再如此逞强了。”桑桑目光凝重,“您灵根特殊,本就不易聚灵,还这般胡来”
余念归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舒了口气:“幸好烧退了,你先将药吃了,我去告诉清风师叔。”
她将丹药放在她掌中,转身欲走,却被云渺渺拉住了。
“我同你一起去吧,关于这座镇子里的妖邪还有那掌柜的死,我有话要对师兄说。”说着,她便要下榻。
“这”余念归按住她,“你还是在屋里歇歇吧,我去将师叔带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