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98)
她盼着他早些见阎王,或许更可信点。
可方才那阵法,却是真真切切为他而开的。
没有丝毫犹豫。
未等他开口,雾中忽然传来霓旌的声音,片刻,便见她匆匆赶来,见他无事,才松了口气,又望见云渺渺,眼中闪过一丝吃惊。
问询之后,重黎才晓得她之前也陷在了幻境中。
“这虚梦千年果真厉害,若不是尊上破了幻境,属下一时半会儿怕是还出不来。”她眉头紧锁,虽未曾受伤,却是面色不佳。
“且回客栈再说罢,邪祟已经逃走,但保不齐何时会折返,它盯上的是你们,但也不好说会不会对其他人下手。”云渺渺瞧着这片河岸就怵得慌,那邪祟也不知是何来头,能幻化成旁人模样,且分毫不差,总要提醒师兄他们先留个心眼儿。
霓旌点了点头。
这邪祟目标竟是尊上,这倒是她不曾预料到的,听云渺渺一说,她不由得对之前查到的种种关于长生之血的消息心生怀疑。
这次离开魔界,确实发生了不少非同寻常之事。
还是太松懈了吗
诚然决定先回去再说,但刚走一步,云渺渺便发觉自己的腿伤又撕裂了,脚踝处血淋淋一片,触目惊心。
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
肩上也多了一道血口子,应是方才与那邪祟争斗之时不慎中了招。伤口不深,倒是无妨,她随手用领口遮住了。
桑桑一声“主上”,重黎也回过了头,瞧见她的伤势。
他看来不过小伤,不过这怂包平日里跟嫩豆腐似的,平日里就孱弱得很,应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怕疼些的。
四下皆是泥泞,也没个坐下的地儿,霓旌屈下身看了看。
“可还能走?”重黎随口一问。
她摇了摇头:“凭我与尊上的脚程,从这儿回客栈都要走一个时辰,她这腿怕是得废。”
重黎眉头一拧。
“这实在不行我坐在寸情上吧。”云渺渺被他一个眼神扫得心里挺没底,虽说这般御剑慢了点,但应是能慢慢飘回去的。
话音未落,重黎的脑瓜崩就落下来了。
“你哪儿还有御剑的灵力?”
方才的归一阵,她不肯从命兽身上借灵太过,愣是靠着自身才聚不久的那点灵力强撑了一会儿,怕是都给她一口气抽见底了。
他忽然上前,吓得她退后半步。
就在霓旌以为自家不开窍的尊上又要重蹈令丘山“怜香惜玉”的覆辙时,他忽然背过身,蹲了下去。
这不会又是幻觉吧。
身后的人许久不动,重黎有些不耐烦,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缺心眼儿似的傻看什么?自己滚上来!”
猜到他的意思后,云渺渺更为错愕。
倒是霓旌反应快,推了推她:“别愣着了,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等那妖怪杀回来?”
云渺渺望着那宽阔的背,总觉得再不麻溜些,又得惹这祖宗不高兴。
踟蹰了须臾,她终归还是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伸出了手,搭住他的肩,慢慢地靠了上去。
重黎不喜磨叽,感到她贴上来后,便顺势勾住了膝窝,利落地将人背了起来。
他这忽然起身,倒是将云渺渺吓了一跳,慌忙揪住了他的衣领。
桑桑落在他肩头,不满地踩了两脚。
“我说你能不能轻点?”
重黎一眼瞪回去:“要你多嘴!”
他就这么背着云渺渺往前走,霓旌跟咋身后,以九思驱散一路的妖雾。
他的气力本就不同寻常,之前提溜着她的时候便跟捉小鸡崽儿似的,眼下明明切切实实地背着一个人,却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得烟消云散。
不知怎么的,便想起那场虚梦之中见到的白衣女子,消散得如此干净,天地间,一点痕迹都不留。
他莫名一阵心烦意乱,顺手将背上的人往上掂了掂。
嗯,这只还在。
这一路总沉默着也着实尴尬,她转过头看向霓旌,忽然道:“听闻虚梦千年乃人心之象,记忆有多深,幻境便有多真,除了施术者有意为之,身在其中的人总被自己心中的执念所困。
我曾在幻境中见到自己的亲人,故土,却不曾想魔族也有被困住的一日。”
幻象千万,皆为人心百态。
“不知你眼中看到了什么。”
闻言,霓旌脚下一顿,再看向她时,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也说幻境之象起于人心,我是魔,哪来的心?便是原来有一颗,也早就不知丢到哪座山哪片海里沉着,都烂成泥了,我看到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这漫不经心的口吻,如玩笑一般,甚至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口一问,得随口一答。
谁又会真的放在心上呢?
霓旌:天啦天啦!尊上会背小姑娘了!不行不行,我回头要把这事儿传遍崇吾宫!
重黎:敢传出去你死定了!
第一百零七章 :我没有不信你
这镇子其实不大,从城西到城东客栈,其实御剑从空中飞过去,算不得多远,但霓旌说,这儿还有不少凡人,妖邪离去,他们自会恢复神智,若是瞧见天上飞过三个人,这穷乡僻壤的,保不齐会引发骚乱。
重黎想了想,好像是有些麻烦,思量片刻后,最终决定背着她沿着街往回走。
这路,顿时就显得冗长了起来。
一条接一条的街,步步倒退着的沿街商铺,头一回飘出了炊烟。
妖雾悄无声息地散去了,街上的行人在一阵恍惚之后,眼中终于有了一抹光亮。仿佛南柯梦醒,逐渐找回了生机,面色也红润了起来,再度忙碌起手边的事。
似乎浑然未觉。
云渺渺信手数了数,应当还有数十人保住了性命。
逝者已无转圜的可能,但还有人活着,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暗暗松了口气,这一松懈,灵力枯竭的疲倦也铺天盖地涌了上来,趴在活了三辈子,她最怕的人背上,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一惊一乍的大事了。
暖得很。
除了方才让她自己爬上来的时候凶了点,将她背起来的时候伤口又扯裂了一点点,这一路,便再没有任何颠簸了。
他走得很稳,像永不动摇的山峦,不可弯折的劲松,宽阔安稳的背,从衣衫下透出丝丝缕缕的暖意,比冬天的汤婆子好使多了。
她一度有些想不通,一个总板着脸,动不动阴恻恻地瞪着她的魔族,何以这般温暖。
她将脑袋埋了下去,挂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近在咫尺,能嗅到很是好闻的海棠花香。
忍不住伸手碰了下,他没有回头,应是没有发觉。
于是,她壮着胆子又摸了一把。
真软。
总听那些话本里说发如丝缎,她还道言过其实。
嘈杂而平淡的絮叨声中,她只感到自己的眼皮愈发地沉了,挂在他肩头的脑袋原本还能好好地撑着,没过一会儿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垂下去了。
重黎的声音听来远得很,却还算清晰。
“你是查到了那尸体有异才跟来的?”
“嗯。”她迷迷糊糊地答,“那掌柜只剩一缕命魂,我收好了,应是那邪祟的眼线,误入歧途”
他呵了一声:“这回信本尊的话了?”
她转了转脑袋,眼皮都快合上了,唔了唔:“嗯,信的我没有不信”
略显无奈的口吻,含糊中倒是听出几分偏宠的意味。
莫说重黎,一旁的霓旌都愣了愣。
再看,那丫头竟然直接睡过去了!
霓旌有些憋不住嘴角疯狂上扬:“尊上啊”
“这姑娘对您可太好了。”她来崇吾宫百年,都没见出过这么个宝,她复又意味深长地看向重黎,“您觉得呢?”
闻言,他不动神色地朝肩上扫了一眼,那颗乖顺的脑袋这会儿瞧着更好欺负了,小小的,仿佛没有重量。
“废话。”
他加快了几步,走到前头去了。
但霓旌是何许人物,眼贼得很。
唇角一扬,望着他的背影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
哟
不得了。
耳根红了。
桑桑盘旋在半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欲言又止了数次,终究什么都没说。
回到客栈时,步清风他们已经赶回来了,镇中妖气散去自是知晓的,正四处寻找云渺渺,却见重黎背着她回来,快步迎了上去,还未开口先被霓旌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