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842)
牵着她的那只手握得很紧,掌心在发烫。
他说,“师尊特别好看,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是……就是好看!长在我心尖儿的那种好看!”
他说到后来,有些急了,才知书到用时方恨少是什么意思,悔当初应听长潋一句劝,如今夸人都显得像个草包。
陵光被这番豪言震得一时无言,四周的灯火太亮,灼得人心口发疼。
又或许不是烛光灼疼了灯下人,而是谁的心正徐徐地发着烫。
眼前的青年似是真的有些慌了,思索片刻后摊开手,灵流汇集,竟在掌中化出一朵紫阳花,缓缓递向了她。
“我……我不会说话,你喜欢花灯,我给你花灯,喜欢桂花糕,我就给你做,师尊你别嫌我笨,我就是想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
陵光望着他沉默了许久,似是有些许恍然,提着花灯的手渐渐收紧了。
而后,她忽然拿起一张猪头的面具摁在了他脸上。
“戴着。”她不容置否道。
重黎正懵,“为,为何?”
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招摇。”
说罢,便绕过他走到前头去了。
“师尊你等等我!”重黎忙丢下些银两去追她。
人如潮涌,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抓住她的手,她走在前头,一直没有回头。
他以为她生气了,以为自己方才太过唐突,笨拙地惹怒了她,顿时有些心慌。
正思索着如何把人哄好,她却陡然在桥头站定。
他心不在焉,险些撞上去。
“……师尊,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她回过头,盯住了他的脸,郑重发问:“你知道送紫阳花是什么意思吗?”
他只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就送了一束紫阳花,倒是不曾深究其中意义,只觉得方才应当这么做。
陵光嘴角一抽,似是想笑,又生生止住了。
她摇了摇头,指着面具和手里的花灯,道:“你为我挡了猰貐的毒齿,我带你回昆仑疗伤,本是两不相欠,但你今日偏又送了我东西,我是应当送些什么作为回礼才是。”
说着,她摊开掌心,一枚碧色暖石猝然显现。
桥下水光粼粼,映在石头上,竟也有潋滟水波摇曳。
“这枚瑶碧石能趋吉避凶,算不得什么贵重法宝,但也能挡些小病小灾,若有邪物靠近,便会自行闪烁,你留着护身吧。”
她眼中含着一抹笑,让他不由得想到多年前,刚刚从她手中接过这枚石头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笑着的。
兜兜转转,半生已过,竟还是回到这原点。
他想笑着去接,可眼眶已经开始发烫,喉头哽咽,怎么都无法平静地说出一声“多谢”。
没等他碰到那枚瑶碧石,身后突然走过一挑夫,肩上担子一斜,便朝陵光撞去。
“小心!”他下意识地将她拉过来,手腕一转,石头眨眼便跌入河中,溅起几点水花。
陵光一愣,错愕地朝下看。
河水是流动的,上流飘来盏盏莲灯,似江中游鱼,顺水而来,激起圈圈涟漪,看不清石头到底掉在了哪。
瑶碧石并不稀罕,只是这一枚她带在身边久了,沾染的灵气更多,她才会赠与他。
若是掉了,倒也不妨,回头她再寻一枚来就是了。
但重黎显然不这么想。
身侧光影闪过,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纵身跃入河中。
第九百九十七章 毒蛟与后魃
“喂!你……”她吃了一惊,伸手欲拦,人却已扎入水下。
桥上呼声一片,两岸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哟,这大冷天的,怎么还有人跳河啊……”
“别瞎说,不是跳河,好像是东西掉下去了。”
“什么宝贝,连命都不要了?这一会儿上来,可不得冻病了啊!”
“谁知道啊,不过好像是位姑娘掉了东西,那公子跳下去替人捡。”
“哎哟哟,上元佳节,要真能捡回来,可是一桩美谈。”
四下众说纷纭,陵光却无心细听。
重黎跳下去后就再没有浮上来过,虽晓得他应是玄龙族,但他身上可还带着伤,入夜后这水如此之冷,便是仙神之体,也会喊道寒气刺骨的。
“重黎!重黎你快上来!”又等了一会,她有些急了,斟酌着可要当着这么多凡人的面施法将人捞上来,水面终于有了动静。
一串气泡浮出,紧接着重黎便从河中央探了出来。
浑身湿透,几缕头发贴在脸上,好不狼狈。
手里却高高举着一枚碧色石头,抹了把脸冲她招手。
“师尊!师尊你看!我捡回来了!”
欢喜雀跃的模样,仿佛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桥上众人一片欢腾,叫好声此起彼伏。
陵光松了口气,看着他志得意满的样子,无奈地笑出了声。
“傻子似的……”
天灯映月,河灯浮水,两岸旭光花影,如一筐星汉璀璨,一股脑儿地倾在了这片粼粼水波中,将他的眸光照得愈发明亮。
那一瞬,仿佛能将岁月冰荒融化,刻进她眼底,激起骇浪惊涛。
直觉般的,她便隐约觉出,这个人,会是她一生的劫。
岸上的欢呼声经久不歇,她忽然被河中一道寒光闪到了眼。
不似温热的,花灯烛火的光,而是更为森冷诡谲的东西。
水面细细震颤,她望见重黎背后,有些许血色渗出。
一道人影挤出人群,竟是去了城北一直未归的江疑。
他面色青白地盯着河面,顺着河岸往上看,才瞧见了桥头的陵光。
相识多年,目光交汇的那一刻陵光便意识到大事不妙,心头顿然一紧,冲着还在河中的重黎大喝一声。
“赶紧上来!河里有东西!!”
随着她的喊声,重黎身后的水面轰然炸开,飞溅的水花震伤了不少围观的百姓,余威之厉,桥上的人不少都被卷入水中。
一股子寒意自脚底直窜天灵,从身后漫过来的阴影逐渐扩大,手中瑶碧石几乎要闪成电光。
重黎错愕地转过身,一只硕大的漆黑头颅自水下跃然而出,颈长数丈,掀起水花如瀑,暗光浮动间,一只幽绿色的眼徐徐睁开。
漆黑的鳞片在飘摇的烛光中粼粼生辉,乍一眼看去,会以为是龙族。
但细看,额上却并无龙角,身躯半边烧伤,一只眼也是瞎的,呲开血盆大口,獠牙如剑,目露凶光,浑身散发出可怖的邪气与毒瘴。
瞬息间,染黑了一片河水。
如此怪物,竟潜伏在桥下,一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众人惊慌失措地奔逃,方才还其乐融融的上元佳节成了噩梦的伊始。
“南海毒蛟……”重黎终认出其身。
毒蛟亦留意到脚边之人,垂下独目,恻恻地盯住了他,口中长信吞吐如电,发出可怖的嘶嘶声。
耳边传来孩童的哭声,原是一男童跌下桥,在巨浪冲荡中紧紧抱着石头。
僵持不过一瞬,毒蛟的利爪随之而至。
锐爪一击便能拍碎河中石,重黎千钧一发之际抱起孩子飞身而起,回到了桥头。
见他脱身,陵光立即与江疑一同跃下,赤金的不染卷住毒蛟脖颈,江疑随即化萧成羽,万道利刃从如雪的拂尘中猝然射出!
毒蛟嚎声震彻苍穹,浓云召来,遮天蔽月。
街头花灯如水中浮萍,转眼便被刮熄一片,只余几盏涩然摇曳。
毒瘴漫开,陵光转瞬间布下辟邪阵,将其封锁其中,以祸害更多无辜之人。
辟邪阵中,不消片刻便被毒瘴吞没,重黎一把将孩子推了出去:“快回家!”
孩子仓皇着,哭得连滚带爬的逃离。
他这才转身进到阵中。
毒瘴呛得人直咳,双眼也似蒙了一层翳,极难辨物。
他终于明白魔族是如何躲过他们的双眼,在这样浓烈的瘴气下,又藏于水中,若非四凶那样邪气冲天的魔物,的确极难被发觉。
婴梁山一战刚了,天裂之事尚未查清,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他目光渐冷,敛起平日在人前的温和顺从,狂妄的灵泽肆然溢出,正欲探那毒蛟眼下在何处,眼前猝然一道赤光闪过,他当即退后半步,伸手抓住,顺势将人拽了过来。
陵光于瘴气中觉察到魔族气息,以为是那毒蛟,一鞭劈来,却被反拉了过去,掌风未出,却被勾住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