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838)
重黎犹豫了须臾,望着她笑了笑:“我……离开九川好些年了,与如今的玄龙族并无太多瓜葛,我之所以会去那片山丘上,是因为……因为我听说神族参战,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什么?”陵光听他说话,总觉得没头没尾的,教人愈发糊涂。
他顿了顿,眨了下眼:“放心不下……你。”
“我?”她皱眉,“我有什么可让你放心不下的?”
“……哪里都放心不下。”他喃喃着,声音低了下去。
“你口中的‘师尊’是何人?”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在床边,就听他反复地喊这两个字。
想来多半是他尊敬的师长,只是他这一边喊一边流泪的样子,她瞧着怪不是滋味。
“我师尊……”他下意识地先望向了她,目光闪烁,似有雾一般的颜色,“她是这世上最好,最温柔的人。”
陵光面露困惑,明明在说着另一个人,可他眼里,却好像只看得到她一人。
“你是陵光上神吧?”他哽着声,眼眶湿润。
“……我是。”她淡然地答复。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伤心至极,难过至极,仿佛要碎掉了。
“神尊你……特别像她。”
他眼里尽是泪水,像是盛满了的罐子,再入一滴,都会溢出来。
“我……特别想她……”
哽咽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无边的苦楚中挤出来,带着血,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思念。
如乱麻拧在一处,扎得人心疼。
沉默几许,陵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看你这样子想来也与此次天裂无关,战事已结,你因我而伤,且留在云渺宫养好了再离去吧。”
她起身,忽有想起什么,回头问他。
他愣地抬眼,隔了一会儿,才想起忘了回答。
他一字一顿道。
“我叫重黎。”
她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你先歇着罢,晚些时候会有人过来给你换药……”
不知为何,她总无法直视那双眼,被盯得久了,莫名地心虚,想要逃走。
身后忽有人掀帘而来,拂过一阵清凉的卷地风,有人走了进来。
“主上,药来了。”
镜鸾拖着木盘,进屋瞧见坐在那的重黎,不由一怔。
“呀,人醒啦。”
陵光别开脸,嗯了一声:“刚醒不久。”
“那正好,趁热把药喝了。”镜鸾放下盘子,将药端过来给他。
见了她,重黎也愣住了。
眼前的人尚且有些稚嫩,不似后来沉稳安定的模样,跳脱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眸光晶亮,似星河灿烂,没有任何忧色。
她歪着头看他,眨了眨眼:“有力气自己喝药吗?”
重黎倏地回神,接过药碗,点了点头。
药极苦,但比起霓旌存心给他找茬的时候要好些,他端起碗,一气饮尽。
陵光蹙了蹙眉:“阿鸾,去拿点蜜饯来吧。”
重黎一怔,错愕地看向她:“……不用了,没那么苦。”
镜鸾在一旁都笑了:“主上,不是人人喝药都要备着糖润口的。”
这话一听就知道在说谁,陵光干咳数声,没有接话,转而看向重黎。
“既然如此,便就这样吧,你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惹来不少非议,我还需去东华和执明那叮嘱一番,你……”
“陵光!”殿外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喝,未见人,先闻声。
紧接着,便有人掀帘而入。
“听说你在婴梁山捡回个臭小子?”
一袭绛蓝纱衫,翩然而至,竟是一风华正茂的男子,面容端方清隽,容姿肃朗,潇洒卓然,一双凤目明亮却不逼人,有浩气英风,却也不至于让人感到轻浮动荡。
他走进来,屋中烛火仿佛都亮了几分。
陵光似也被他吓了一跳,旋即面露无奈,好笑地望向他。
“江疑,你几时才记得进屋前先敲个门。”
第九百九十二章 本尊的危机
江疑笑着摊了摊手,不以为意的样子:“嗐,听硕ブ弥卸岽止πすΦ劂们凯旋,一时高兴就没顾上,之前每回上你这来,不都直接进屋么,找你喝酒的时候怎么不提敲门?”
陵光嗔了他一眼:“你还有理了?”
“我几时没理?”他反唇相讥。
二人嬉笑怒骂,看得出交好已久,那些个尊卑礼数,都未曾放在心上。
重黎手里的碗还没放下,便似遭了雷击般猝然抬头,望向陵光身侧的神君。
启程前,他曾听颍川提及过这位符惕山神君,多年前便跟随常羲上神,论资排辈甚至在司幽之上,只是一直守着符惕山,故而之位列神君,但放眼神界,便是四灵都要给其几分薄面的。
他试想过其人面貌,应是位端方持重的前辈,却不曾想如此……如此风姿绰绰,正当年华。
虽知道神族寿命几近长生,但看着确然与陵光年纪相仿,如兄如友的江疑,他仍觉一阵惊骇。
他此来最大的目的就是与江疑见上一面,此刻人就在眼前,他自是很想问问封天阵之事,但瞧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竟压根没有他插嘴的余地。
他记忆中的陵光,总神色寡淡,不爱笑,话更少,几时会这般同旁人说话。
还是……还是同一个男子!
他捂着嘴猛咳了几声。
陵光终于回过头来,有一丝错愕:“怎么了?”
“伤口好疼……”他虚弱地倚在床边,“好像是裂了。”
“我看看!”她绕过江疑,快步过来,神色有几分紧张。
方才的确是她推了他一下,有磕到伤口的可能,但……但她也没使多大劲儿啊,颍川不是说这药敷上去很快就能止血结疤么。
她将人扶起来,坐下细看,纱布下果真渗出了不少血。
“这……怎么裂开了呀!”镜鸾咋呼起来。
赖掉。
她可是堂堂上神。
“阿鸾。”她叹了口气,“再拿点纱布和干净的水来,重新上药。”
镜鸾一愣,下意识地往桌上看。
她之前,可是拿了整整一卷纱布来啊,都……用完了?
“快去。”陵光催促了句。
她忙不迭地奔出内殿,临走捎带上了刚喝完的空碗。
隔了一会儿,她端着热水和两卷纱布回来了。
江疑看得一愣一愣,“你这……捆牛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重黎回头瞧了眼,也吓了一跳:“师尊,这……”
之前一卷都勒得他喘不过气,再加一卷……她这是要杀他还是救他?
“你躺好。”陵光一把将他摁在榻上,施法断了他身上的纱布,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瞧着甚是骇人。
“这是……猰貐的毒齿?”江疑也上前查看。
“嗯。”陵光点头,“那孽障负隅顽抗,他在战场上替我挡了一下,才受的伤。”
“哦……”江疑了然,低头打量起重黎,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陵光给他清理伤口,时不时问句疼不疼,他趴在那哼唧两下,又说不疼。
缠纱布的时候,人须坐起,陵光屈下身,难得有耐心地一圈一圈绕在他身上。
江疑好奇地多看了两眼,方才还乖巧得不行的青年突然掀起眼盯住了他,那眼神,像极了护食的猫。
江疑一愣,看了看还低着头的陵光,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低低地笑了声。
这小子,有点意思。
待重新包扎好,重黎侧卧下来,陵光顺手探了探他的额。
还好,没有发烧。
“你歇着吧。”
重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
四下一时有些尴尬,陵光清了清嗓子:“……送江疑神君出去。”
“还回来么?”他警惕地朝江疑看了眼。
“……一会儿就回来。”她无奈地答道。
如此,他才不舍地松开手,望着她与江疑出了殿门。
“你还挺自来熟啊。”二人出去后,镜鸾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重黎不知如何作答,且眨了眨眼。
她哼了声:“装傻充愣是没用的,待你伤一好,主上便会让你离开昆仑山,你并非神族,更像是魔族,不能在山中久留。”
他默默地垂下眸,背过身去,没有作答,一双漆黑的眼在看不到的地方打转。
“他很在意你。”步出云渺宫,江疑忽地来了这么一句。
“那是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他师尊。”陵光有些头疼,“不过他好歹救了我一回,也不像是那别有用心之辈,暂且让他留在这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