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825)
“昆仑那边我交给了阿鸾和长潋,只要困住无尽,那些妖兽不足为惧,司幽也不会袖手旁观。”
她絮絮地说着,在重黎听来更像是在交代后事。
“封天阵若成,届时你和东华上神会如何?”
她沉默良久,终还是不想骗他。
她叹了口气,道:“大概……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封天阵一旦重启,便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外头的人进不去,他们和无尽也出不来。
整座嶓冢山,都会被封在其中。
重黎霎时被不甘与悲恸哽住了喉,几度发不出声。
“……那我怎么办……”
他太了解陵光这个人,正因为了解,才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她。
没有办法劝,他从来就拿她束手无策。
只能用几乎破碎的声音问她。
他呢。
陵光走近他,扎进他怀里抱紧了。
他眼眶发红,想要碰她,可颤抖停不下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现在就把她捆起来,把她关起来,哪都不让她去。
微凉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少年时他每每被打,哭着睡去,坐在榻边安抚他的那只手。
“我不会死的,我答应你,我不会死。”
她一字一顿地保证。
“你可以生气,可以怨我无情,我总是在辜负你,丢下你……”
她抬起头,慢慢地眨着眼,每一根睫毛的微颤都无比清晰。
“我的确不是个好师父,但爱你这件事上,我没有骗你,我只是希望我走后,你不要怨恨任何人,别再做傻事。”
她似有些无力,但始终不肯放开他的手。
“阿黎,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有多爱你。”
指腹顺着他的骨节细细摩挲,仿佛要牢牢记住被这双手牵着的时候,是种什么感觉。
如此,即便要在封天阵中永无止休地战上千万年,也足以支撑她一次次爬起来。
重黎闭上眼,仿佛又一次看到自己百岁生辰那日,仰着头看见的白衣神尊。
那么耀眼,挺拔,不可摧折。
也如此温柔,爱怜,令他一生都再挪不开眼。
于是,他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吻她的额,她的脸,她的唇,眼泪是咸腥的苦涩,像一颗淬了毒的糖。
他含下,甘之如饴。
他抱她回到楚司湛安排的那座宫殿,她一路都抱着他的脖颈,像个耍赖的孩子。
那晚殿中的烛火燃了很久,摇曳着,拉扯着映在墙上相互纠缠的人影。
无尽的欲念已被剥离出去,但重黎却从未觉得如此难以控制自己。
肆意与温柔,扯着人不断地沉沦,像冰雪融化在身体里,忽冷忽热的起伏。
逐渐飘远的意识,会被突如其来的深抵拽回,最后只剩下破碎的低吟和断续的哭声。
色授魂与,仿佛跌入深海,抓住最后的蛛丝,随猛浪浮沉。
黏腻的烛泪倏忽而落,从滚烫到凝结,催人入梦。
第九百七十六章 交换
月西斜,夜色明,迎着萧风的城墙顶,数道天光如出鞘的利剑,刺破晦暗的苍穹,与乌紫的浓云间穿梭的怨灵明暗交映。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兽嗥撕裂了一夜静谧,天,亮了。
云端之上,隔着流光浅溢的灵障,楚长曦头一回望着陆君陈的背影,在风中御剑穿行。
当年司幽将人送到他这的时候,明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身染重病,一副随时有可能活不下去的娇弱模样。
他就每日守在榻边,一勺一勺地喂药,有时药性猛了,夜里烧烫起来,他根本不敢合眼,整宿整宿地看着,不小心打个瞌睡,猝然惊醒,赶紧过去探探孩子的脉搏和鼻息。
他做皇子数十载,无论是在朝云城还是苏门山,哪里照顾过病重的孩子,往往笨手笨脚的,惹得司幽笑话。
后来,他对这孩子撒了个谎。
告诉他,他双亲健全,是东荒陆家嫡系的子孙,颇受疼爱,只因身子孱弱,才被送上苏门山调理,跟随他修炼。
这孩子没有丝毫怀疑就信了他的话,跟着他学武向道,勤修不缀。
一晃眼,孩童成了少年,少年又成青年,如今飞在他前头,一肩扛起苍生重担。
他到如今才明白,为何司幽将人托付与他时,曾郑重嘱托,悉心教导,莫要因他体弱而娇惯。
有些人便是低到尘埃中,只要他愿,一样能重归云端。
“陈儿……”他脱口而出,又觉不妥,立即改了口,“东华上神,只你我二人去九嶷山,可会太过鲁莽?”
今日天蒙亮,他便来寻他,说要去九嶷山救回玄武,重铸封天阵,说是已同陵光上神和幽荼帝君商量过,但出发时,却是再没带上其他人。
九嶷山的状况,历经上次苍梧渊一战后,谁人不知那是无尽和妖兽的巢穴,若有个万一,且不说他二人极有可能丧命,封天阵怕也极难再起。
陆君陈稍稍放缓了些,依旧目不斜视。
“师父还是唤我名字吧。”
他的声音比从前听来沉稳了些,但并无盛气凌人之感。
“我如今是肉身凡胎,只是恢复了记忆,法力和修为并未回来,已不再是上神,您教导我武艺和处世之道,代替我生身父母将我养大,我应当尊您一声师长。”
楚长曦一愣,到底有些尴尬:“知晓你原是四灵之一后,我这个做师父的,只觉惭愧,这些年应当再多教你一些,也不至于让你被掳走八年,坏了根基,更不会如今……”
陆君陈摇了摇头:“命数如此,我和陵光都是心甘情愿的,能在轮回中走一遭,知晓世间冷暖,是我作为上神时不曾得到过的,我已命不久矣,你们不必觉得内疚,若觉亏欠,往后便好好地活,把从前的遗憾都补全,如此,我与陵光在封天阵中,才不是荒废光阴。”
说话间,已到九嶷山地界。
二人收起佩剑,停在山脚。
再往前走,势必遇上妖兽,要在无尽眼皮子底下找到那枚玉珠绝非易事,看着一片瘴气的山谷,楚长曦才觉他是对的。
这种地方,多带一个人来都是一分风险。
“一会儿入山,莫要离我太远,泰逢的剑气能压制一部分妖物,若遇上修为深厚的,切记避开。”陆君陈低声叮嘱。
楚长曦会意地点了点头,凝息静神,正欲踏入九嶷山,一道紫影倏忽从石后步出。
“穷奇和混沌就守在谷口,我劝你们别自寻死路。”
余鸢的出现在二人意料之外,下意识地退后半步,戒备地握紧了腰间长剑。
“别急着动手。”余鸢瞥了二人一眼,神色淡漠,“我不是来同你们打的。”
她右手一转,掌心赫然一枚白玉珠,珠中一抹玄光流转,正是失去意识的执明。
“你们是来找这个的吧?”
楚长曦吃了一惊,与她交手数次,自是不敢相信的,立刻便要拔剑去抢,却被陆君陈拦住。
“你这是何意?”
余鸢低笑了声:“能有何意?你们想要,我替你们拿来,不是省了你们的麻烦?”
陆君陈蹙眉:“是无尽让你这么做的?”
换来她一声冷笑,“他若是知道,怕是要活劈了我……”
“既然如此,你此举又图什么?”
余鸢默然,把玩着手中玉珠,半响,抬起头来冲他勾了勾嘴角:“图本姑娘高兴。”
楚长曦怒道:“莫听这妖女胡言,死在她手里的仙门同道不计其数,前些日子那些妖兽也是受她驱策,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她今日之举定有他意,说不定又是一场阴谋!”
听完这番话后,余鸢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笑道最后,似有些抽搐,竟是双眼都红了一圈。
“别笑了。”陆君陈收紧了拳,告诫她,“你助纣为虐,更以芳淮神君遗物,庇护邪魔,你的父族若泉下有知,岂能瞑目!”
余鸢歪了歪头,将笑未笑地望着他。
“我的父族……你还记得他们吗?东华上神,你换了副模样,我瞧着好生不习惯,曾有传言,我父君母后前往昆仑,最后一个见到的就是你,想要这枚玉珠,那你就同我说说,他们到底欠了昆仑什么?”
“上神!……”楚长曦怕他再听这妖女谗言,会误了大事,嶓冢山那边可是已经开始部署了,他们须得尽快将玄武上神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