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773)
“昨日来过的那位余鸢姑娘呢?”敖洵忽然问。
执明一怔,而后才道:“她有别的事要办,应当是去了凫丽山。”
“这样啊……”敖洵笑了笑,不置可否。
执明皱了皱眉:“这几日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你什么?”敖洵似是而非地看着他,“是问你为何放出这么多妖兽,屠戮人间,还是问如今住在二进院中里的那人是谁?”
执明心头一咯噔:“……你见过无尽了?”
敖洵并未作答,但也未曾否认。
“你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这些吧?既然如此,我问与不问,并无差别,你总不会害我的,我何须事事刨根究底?”他忽地顿了顿,笑着看向执明,“我已经回不了东海了,你真心待我,我很高兴,若真要说我对你有什么所求,眼下只一件事——”
“答应我,你再不去见那位陆道君。”
执明一噎:“……你是说,陆君陈?”
敖洵点了点头:“我不想要他的血,也不希望你见他,你二人就此两断,横竖仙魔殊途,也无需纠缠。”
执明愣了愣,须臾,点了点头:“……你高兴就好。”
日暮黄昏,四下凄惶,除了宅前两盏灯笼,整座城一片昏黑,藏在呼吸声中的迟疑与紊乱就显得格外清晰。
本是一点无关痛痒的事,执明也从不觉得自己会在他与陆君陈之间犹豫,但回过头来,却心生动摇。
敖洵说得对,仙魔殊途,他陆君陈也一直是颐指气使,残忍至极,这么多年留他性命,不过是为了他的心头血。
如今东华的性命已经保住了,即便还留了点病根,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随时让人挂心。
陆君陈也已经回到了同门身边,他没必要费心再去杀这么个不识抬举的鼠辈,况且人已经被他重伤,放着不管说不定自己哪天就死了。
死了……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两个字,他就莫名烦躁。
明明白日里才答应敖洵不再见陆君陈,这会儿却又想起玄冥宫前他挨的那一剑。
他的灵刃虽不及陵光的霄明,也能要人命的。
没记错的话,那一剑贯穿了陆君陈的肋腹。
这人本就一身的伤,不晓得挨不挨得过去……
在玄冥宫的时候,再疼也没听他吭一声,他在同门面前也那样?还是,只在他面前跟刺猬似的?
越想越坐不住,他反复念叨着这是因为不能让泰逢剑平白落在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子手里,即便是为了东华的佩剑,也得把事情弄清楚。
如此一想,终于顺理成章,他起身,化为流光遁走。
昆仑主峰此时刚熄了各大殿的灯,只云渺宫一处灯火如昼,照亮了半座山头,仿佛只要这座神宫火光不熄,昆仑便有望,这世间便有望。
竹叶飒飒作响,月光透亮,透过叶隙,撒了一地斑驳。
窗上映出了树影,随风微曳,陆君陈从昏沉中醒转过来,只觉浑身钝痛,肋腹处包着厚厚的纱布,透出些许血色,动起来有些碍事。
他睡得极不安稳,出了一场虚汗,觉得自己应是有些发热了。
楚长曦昨日便带着众弟子下了山,独他一人留下,午后霓旌姑娘好像来过,给他留了些药。
他病得有些昏沉,但又称不上重病缠身,坐起来的时候有些急,紧接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模模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人在问:“要不要喝水?”
他脑子有些糊涂,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而后,便有一杯水递到了他嘴边。
是温的,不会烫着他。
他抿了一口润嗓,竟尝出一点陈皮的甜来,喝下去很是舒服。
但昆仑是没有陈皮的,霓旌也从未给他开过这味药,他猝然回过神来,错愕地抬起头。
执明的手还没有放下,目光是冷的,但这冷漠里好像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陆君陈几乎是立刻打翻了手中杯子,从枕边拔出了泰逢剑,直接刺了过去!
他到底是受了伤,又是在惊吓后情急出手,招式迟缓不少,于执明而言,要躲过去自是轻而易举。
陆君陈收势不及,险些摔在地上,扶着柱子勉强稳住了身子。
执明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手僵在半空中,而后默默放下。
“你怎么会在这?昆仑的结界呢?”陆君陈警觉地盯着他,即便伤口撕裂,疼得钻心,也不肯放下直指于他的剑。
执明瞥了眼他腰上渐渐洇染出来的血色,皱了皱眉:“我自有我的法子,劝你立刻收起剑,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
“你做梦!”陆君陈抱着鱼死网破之势再度出剑。
执明顺势接了一招,掌风将陆君陈掀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根。
只听见一声闷哼,依然不肯服软。
执明一股子无名火起,三两步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乐意管你?若不是你拿着泰逢剑,你是死是活与我都没有任何干系!”
“剑是东华上神的遗物,你休想觊觎!……”脚下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执明冷笑:“泰逢剑是谁的,用得着你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泰逢的剑灵认你为主,说!”
他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怒视着那双满是鄙薄的眼。
第九百一十三章 情难自禁
陆君陈的眼睛生得极好,平日里不笑也带着三分温柔,只有在看着他的时候,充满了恼恨与怨气,每每被他这样看着,执明就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恨不得把这双眼睛挖出来一了百了!
他打定主意今日必须问清泰逢剑的事,可眼前的人却愈发不对劲,方才还能中气十足地瞪他,须臾间眼中便没了光,幽幽地合上了,握着剑的手,也垂了下去。
执明一怔,他……他还没使劲儿啊。
低头一看,才发现他肋腹处的纱布被血染透了。
“你……陆君陈!”他吃了一惊,赶忙把人抱到榻上去,解了纱布查看伤势。
伤口不长,却极深,连带着后腰处也有裂口,血肉模糊的,甚是骇人。
他知道那一剑定是伤得不轻,却没料到能伤得这么重,眼看着榻上的人面色煞白下去,他咬咬牙,双手交叠,将自己的灵力灌入他体内。
这不探不知,一探竟发现陆君陈的内伤非但没有好转,底子竟比养在玄冥宫的时候还要虚。
起初的错愕之后,随之涌来的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看着陆君陈的脸,这火气就更大。
“日日想着回来,却落得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该……”
死。
最后的字眼被一声艰难的咳嗽打断,榻上的人昏沉得厉害,似乎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只是喃喃着,“水……”
执明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冷哼。
自己打翻了水,活该渴着!
他不为所动地继续注入灵力,待止住了血,又去桌上翻了一圈。
“都什么破烂药,怪不得好不了。”
他嗤之以鼻地从自己怀里另摸出一瓶药来,看了陆君陈一眼,板着脸给他涂上,重新包扎好。
陆君陈这冷汗冒得有些厉害,他依稀记得在玄冥宫中好像见过这状况,就在每次取心头血之后,陆君陈总是会大病一场。
迟疑片刻,他驾轻就熟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
果不其然,烫得很。
“水……”榻上的人又开始叫唤。
“给你喝个屁!”他翻了个白眼,本不想理会。
横竖药已经上过了,人又死不了。
可陆君陈似乎很不舒服,眉头紧锁,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仿佛陷入了极为痛苦的梦魇中。
“我想喝水……”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较之清醒时那副横眉竖眼的样子,忽然温软了许多。
他只有在病重的时候,才会流露出难得的软弱,这一点执明最是清楚,正因为清楚,才觉得可恨。
他坐在那,气得不想理这个满脑子想着杀他的小子,可那只手却过来抓住了他的袖子,无助地扯了扯。
“执明,我渴……”榻上的人微微睁开了眼,但脑子好像还不是很清醒,迷迷瞪瞪地望着他。
执明没料到他会喊自己的名字,蓦然一怔,仿佛受了极大惊吓般霍然起身。
在榻边呆立了片刻后,不知不觉就到了桌边,拿起了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