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768)
陵光和重黎留下,与步清风等人在雪谷中扫荡余孽,玄冥宫已如空城,无尽不知所踪,只在玄冥宫底下一处洞穴中找到一缕残息,再无其他。
余鸢也不在此处,甚至连一点逗留的痕迹都没有。
陵光站在廊下,看着已经在庭中发了好一会儿呆的步清风,叹了口气。
“师尊此行,觉得失望?”重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陵光摇了摇头:“称不上失望,只是总觉得心里膈应着,认识这么多年的姑娘,忽然间恨极了我……大约也是有些失望的。”
重黎默然几许,道:“她借凡人之身混入天虞山,长年潜伏在师尊身边,是我没想到的,如今回想起来,那些年我送她去别处养身,那时她多半就钻了空子,谋划今时今日的事。”
当初他因愧疚,四处打听医治她的法子,却不曾料到,她会利用离开魔界的机会,瞒着他安排了这么多。
余念归,怪不得他当初在令丘山见到她时,会觉得有一丝古怪。
“她骗我,倒不是我觉得膈应的地方。”陵光却道,“我想不通的是她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即便一开始没猜出云渺渺就是我,何以后来也迟迟拖着?余念归体内既是她的神识,那性子……真是装出来的吗?”
余鸢与念归,乍一眼看性子的确大相径庭,可同一个人的神识,却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倒是挺教人想不通的。
“无尽可不是念旧情的人,执明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她继续执迷不悟,下场可想而知。”她叹了口气,莫名觉得有些可惜了,“若有一天余鸢遇险,能指望的只有你,你可愿去救?”
她笑着看向重黎。
他愣了愣,旋即一笑:“不会,我不去。”
“为何?”陵光蹙眉。
重黎舒了口气,伸手去牵她,口吻颇为平静:“当年在苍梧渊,是师尊剜心救我,我已知晓,再不会认错人了,诚然她的确是为了替我疗伤伤及内丹,损了修为,但这些年我替她奔波,寻药,也仁至义尽,且我已将内丹剖给了她,欠了她的,我都还了。”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她,有些意味深长。
“且我若是真去了,你会难过的。”
这话说得,陵光不由耳根一热。
“师尊还没告诉我,当初是怎么辨别我和无尽的。”他忽然想起这茬,不依不饶地追问起来。
陵光被他缠得没法儿,嗔了他一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小声嘀咕。
“……我还不至于蠢到连自己孩子的爹都能认错。”
说罢,便直接招呼步清风离开此处,留重黎一人愣在原地,傻呵呵地笑了半天。
待回到昆仑,陵光先后去看了陆君陈和镜鸾的伤势。
有长琴和陆端华医治,霓旌和重黎打下手,陆君陈包扎好了伤口,卧床静养,但镜鸾那边就麻烦些了。
胸口的那道伤本就极重,还身中烈毒,须得先解毒,再缝合伤口。
忙活了整日,才勉强稳住了状况。
长琴从屋里出来时,累得险些昏过去,是被陆端华抱回屋中歇息去的,听说半路便睡着了。
此战之后,仙门各派各有折损,暂居侧锋休养生息。
云渺宫中,陵光端坐于上,四下一度陷入僵局。
此去孤岐山,虽令玄冥宫现世,也诛杀了谷中藏匿多年的妖兽,将北地纳入仙门庇护之中,但无尽下落不明,好不容易寻到的敖洵也被玄武再度掳走,陆君陈和镜鸾更是伤重而归,任谁都没有颜面说这是一场胜仗。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同一个问题,我们真的有救回那位小殿下的必要吗?”司幽抬起眼,目光清冷,连总是挂在唇边的笑意都没了。
“帝君此话何意?”长潋皱眉。
“字面意思。”他冷笑了声,“龙鳞本无毒,即便是一时受了惊吓,误伤了阿鸾,也不至于让其中毒。唯一的解释,那毒是下手之人有意淬上的,话到这份上了,还要本君继续往下说吗?”
根本不是执明防得严,也不是敖洵受了胁迫,做出这种事,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想得救。
长潋怔忡地看向当时在场的重黎和陵光,从他们欲言又止的眼神中,也看出了几分端倪,再想想镜鸾回来时所受的伤,也不由得心生动摇。
八年幽禁,本以为是饱受煎熬,日夜思乡,到头来却是他们会错意了。
“雪谷中那些妖兽,应是执明……是玄武为了日后谋划藏起的,但其数目仍旧不足,司幽,你是酆都主君,最是清楚当时的状况,近来在人间作乱的和今日雪谷中那些,与当初从十八层地狱逃出的妖兽,可对得上?”
司幽踟蹰片刻,摇了摇头:“今日诛杀虽有百来头,但远远不够,近来生死簿上也出现了大批丢失的魂魄,虽已遣五方鬼帝调查,但仍无果,此事日前已传信到昆仑,长潋应知。”
闻言,长潋附和道:“确有此事,只是当时师尊已经下山,信是传到我手里的,还没来得及禀告师尊,弟子疏忽。”
“此乃酆都内务,若非这节骨眼上,也无需告知昆仑。”司幽也有些许烦躁,“眼下还未找到那些魂魄,但此事八成与无尽脱不了干系,你也留个心眼罢。”
陵光点了点头,起身:“藏匿如此众多的妖兽和魂魄并非易事,这世上也少有这样隐秘之处,逐一排查,定能找到。无尽的野心深不可测,绝不是随遇而安之辈,他销声匿迹定有所图,切不可放松警惕,眼下以找到那些妖兽,弄清其目的为紧要,六界安危为先,至于敖洵……”
她神色凝重地看向长潋。
“知会东海龙族,倘若其真的步入歧途,助纣为虐,战场之上便绝无手下留情的可能,让敖广早些做准备,是东海自己动手清理门户,还是昆仑代劳。”
第九百零七章 雷霆将至
“我走过很远很远的路,想看一朵花,花开在黎明的山崖上,那朵花旁,坐着爱笑的少年郎……”
轻哼的曲调,有些俏皮,透着温柔,悠然自得,在村口的界碑上,幽幽飘远。
天光朗朗,微风送暖,鸟鸣也恰好十分悦耳。
“我走过很远很远的路,想看一棵树,树长在南边的风里,和花儿一样,爱笑的少年郎今日换了白裳……”
那悠长温软的曲调仿佛让一切都慢了下来,举着糖葫芦的孩童蹦蹦跳跳地走来,停在了界碑前,仰着头,好奇地望着碑石上斜躺着的黑衣男子。
“大哥哥,你怎么躺在石头上呀?”孩子脆生生地问。
躺在石碑上的男子悠然自得地在空中晃着腿,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草,含含糊糊地继续哼。
“大哥哥,你不开心吗?”
这一问,令曲调戛然而止,碑石上的人终于低下头看了眼这个还没有石头高的孩子,片刻的迟疑后,坐了起来。
“你从哪儿看出我不开心的?”他笑盈盈地问。
孩童懵懂地眨着眼,理所当然地指着他道:“大哥哥你都快哭了呀,怎么会开心呢?”
他一愣,顺势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虽称不上泪流满面,却是微微湿润的,若是此时有面镜子,兴许能看到一双泛红的眼。
他哑然失笑:“可能……风吹的吧。”
他从碑石上一跃而下,停在了那孩子面前,蹲了下来:“小丫头,你一个人跑到这来与我说话,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这么一说,那孩子才反应过来似的,往后退了半步,有些慌张地问他:“那大哥哥……是坏人吗?”
他似是被逗乐了,大笑起来,竟就地坐了,拍了拍身旁的石头:“丫头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这口气其实有些生硬,那孩子不太敢,害怕地往后退。
他眸光一冷,笑意荡然无存:“再不过来,我打断你的腿。”
孩子吓得直哆嗦,很是后悔来找他搭话,可看了看自己的腿,还是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坐在他身旁,手里的糖葫芦都险些抖掉了。
“你倒是同我说说,我哪儿不开心?”他忽然放柔了语调,像是在哄骗她似的,循循善诱。
孩童怯生生地抬起头,与他对上视线,又慌忙低下去:“没,没有……大哥哥没有不开心,是我瞧错了……”
“哦?”他笑了起来,“我本来不觉得,但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难受,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