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674)
霓旌端着饭菜在门外站了许久,看着他愁眉不展地反复翻看手边的书,将古籍中零散的概述与苏门山传来的尸人画像仔细比对。
她终于忍不住叩了叩门,打断他的思绪。
长潋抬起头,瞧见是她,微微一怔。
霓旌端着饭菜走上前,屈身蹲下,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开。
“晓得你心系苍生安危,但也得吃点东西吧。”她给他递上了筷子,长潋却似是在走神,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嗤笑了声:“你这几日都不怎么跟我说话,是不是”
她顿了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无奈地笑了下。
“那天我说话确实有点没过脑子,不该当众同你说成亲什么的,有些莽撞了,但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往后的事也都深思熟虑过了,我自己是考虑好了,没有逼你非要答复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垂下眸,不露声色地敛去了眼底的一抹失落,故作轻松地把饭菜都推到他面前。
“你还有顾虑,不想答应都没关系,这么重要的事是我太草率了,你就当那天什么都没听到,也不必多想,先吃饭吧”
她掸了掸袖口,正要起身出去,人还没站起来,就被拉住了。
不晓得是不是熬了三日没合眼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阴鸷,眉头紧锁,瞧着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狐疑地盯着她。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昨日才说的话,今日就要我当没听见?”
手腕被攥得有些生疼,霓旌以为他会模糊地“嗯”一声就此揭过,横竖当时她也是被气着了,没把住门,脱口而出了,事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妥。
诚然她回昆仑的确动机不纯,惦记着自己的师父,可这也太唐突了。
无怪他这性子,晾了她一整日,那番话许是招他烦了,若是能当没说过再好不过了,却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
记忆中总是寡淡如水的一个人,这会儿瞧着怎么好像有些着急?
他急什么?
该急的不是她吗?
“啊?”她错愕地望着他,“我那是急眼了,说得气话,不当没听见,还当真不成?”
本想缓和一下气氛,哪成想长潋梗着脖子,脸色更臭了。
“如此要紧的事,你就就当气话说?”长潋的声音明显比平日拔高了几度。
“”她这不是给他台阶下嘛,这人怎么还轴上了?
霓旌吞咽了一下,小声嘀咕:“反正你又不会答应,非下我脸怎么的”
长潋扶着额,本就累得眼皮打架,这会儿觉得心也挺累的。
“如此重大之事,你说得这般突然,还不能容为师容我细想几日?”
霓旌猝然僵住,盯着他看了许久,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于是她收回了要往外迈的腿,用没被攥着的一只手撑着身子,朝对面的人倾身凑了过去,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青湖般平静的眼,似是想要将藏在无澜的水下的东西扯出来,剥开来,看个仔细。
“师父你再说一遍。”
长潋被她逼得耳根发烫,手足无措之际,步清风和余念归风风火火地冲进了胧霜阁。
有人闯入,霓旌自是识趣地退了回来。
长潋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这二人来得及时,解了他燃眉之急,却还得端起掌门的威严来,低声训斥。
“莽莽撞撞,成何体统?何事如此惊慌?”
步清风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躬身行礼,余念归却已经顾不上尊卑礼数,气喘吁吁,满心满眼的欢欣几乎要满溢而出。
“掌门!云渺宫!您快去云渺宫看看!渺渺醒了!”
疲倦的双眼猝然瞪大,油然而生的狂喜澎湃奔腾。
翻看了一日的书卷失手落在地上,仿佛有一口气卡在了心肺上,方才还从容自若的神色轰然崩塌,错愕,惊喜,慌张说不清道不明,百感交集。
没等屋中的人反应过来,白衣仙人便如一阵风掠过,擦肩而去。
霓旌起初亦感错愕,看着他这么跑出去,无奈地笑了笑。
八年了,终于
“咱们也去看看吧。”
昆仑主峰蜿蜒的山道上,一道荼白的身影如乘风般飞奔,平素最是温和雅正,礼数周祥的一个人,这会儿跑起来却是半点仪态都无,心中太急,连自己会法术都忘了,如红尘中摸爬多年的肉身凡胎,一路跌跌撞撞,踉跄而行,赶到了云渺宫外。
正如步清风和余念归所言,神宫外的冰墙正逐渐消融,山顶日头烈,他到时,墙已经化去大半了。
神兵所筑的城墙,将这座云渺宫围得严丝合缝,八年阔别,如白驹过隙,有太多的苦,也在这一刻化成了甜。
冰霜直接消融成雾,缥缈如梦,顺着石阶涓涓而淌,漫过廊下,漫进已然开了半面的云渺宫的大门。
金铃声响彻苍穹,云层散开,天光如幕,自云缝中倾撒而下,驱散八年的苦熬,无期的等待,如雪的衣袂在暖风中飘摇。
霓旌等人随后赶到时,望见的便是已经步出宫门,站在台阶顶端,眺望山河的那道高挑英飒的身影。
似是刚从故梦中苏醒,还有些单薄虚弱,陌生而熟悉的面庞上,独独那双明媚的桃花眼未变分毫。
她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双眸通红的长潋身上,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话来。
又或是,岁月漫漫,浮生倥偬,她已经不知从何说起。
白衣,还是当年的白衣。
上神,仍是当年的上神。
可少年,却改变诸多。
他用力地拭去眼角的热泪,怀着满心欢喜,恭敬地跪了下来,叩首行礼。
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郑重地在天地间回响。
“弟子长潋,恭迎师尊出关!”
第七百九十六章 :恍若隔世
被冰封了八年的云渺宫中走出个妙龄女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未出半日,便传遍了昆仑上下。
不明因果的弟子们人前山后地八卦起来,听闻那女子还是被掌门亲自接回长瀛阁的,如此待遇,便是各派掌门前来拜会,都不见得掌门这般客气。
有几人曾凑到长瀛阁外瞧了几眼,有幸远远窥见阁中有一白衣女子,穿着与掌门有些相似,瞧着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从诗画里走出来的人。
却是谁都不知其来历,从前也没见过,猜不透底细。
若不是晓得掌门那清心寡欲的性子,千儿八百年的也没起过找个道侣的心思,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金屋藏娇多年,才舍得牵出来给大家伙看看。
众人臆测纷纷之时,才得到消息的孟逢君一路从赤水岸赶回了主峰,进门太急,险些被门槛绊一跤。
“云渺渺!云渺渺!!”
她瞪大了眼四处张看,晓得她是来见人的,不晓得还以为来寻仇。
霓旌掀起布帘,给她指明了道儿:“在里头,进去说话吧。”
于是,她又步伐仓急促地跟着进了内殿。
穿过这道玄关她才瞧见,屋里不止长潋在,她的师父还有才从人间平乱归来的端华长老都在,二人正襟肃立,面色很是郑重,见她如此大大咧咧地近来,长琴暗暗睨了她一眼。
余念归正在泡茶,共有七杯。
云渺宫解封的消息她是从别处听说的,余念归自是不可能晓得她这会儿会过来,更不可能给她泡茶,这多出来的一杯茶,是给谁的呢?
四下极静,每个人的呼吸声好像都放缓了。
忽地,她听到纱帘后传来一声轻咳,虽有些低沉,的确是女子的声音。
她莫名有些慌张,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却又不太敢去看。
终于抬起眼,朝那半掀的纱帘后望去,只见一道素白的身影默然静坐着,裙摆上散着几缕红丝绦,甚是醒目。
明明穿着温柔的白,侧颜却是英气极盛的,褪去了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的无力与青涩后,有如泉中寒剑,暗藏着迫人的威严。
漫漫青丝简单地束于脑后,平添了几分娴静之意,使得这眉眼稍稍柔和了些。
这样一张脸,很难教人能移开视线,好像她坐在那,整间屋子都敞亮了许多,这世间,再不会看到阴霾了似的。
感到自己被盯了许久,她转过身来,那双熟悉的桃花眼顿时勾起了多年的记忆,绝不会认错。
“你”孟逢君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怔忡地看了许久才想起,眼前的人已经神魂归位,贵为神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