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648)
他的目光在四下逡巡着,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谁都不知在过去会发生什么,若是心性不够坚定,有了犹豫,魂魄便会有所感知,届时时空动荡,可能再无法遇到过去的上神,自己也再不能回来。”
“我们都能去吗?只要有一热能将主上的魂魄带回来”镜鸾急切地问。
“不行。”颍川断然拒绝,“回溯到过去本就是极为凶险之事,这么多人同去,反倒会白白搭上诸多性命,陵光上神也不愿看到这般结果。”
他沉思片刻,郑重道:“我只能保一人回去,再多,就是送死了。”
“我去!”镜鸾毫不犹豫地上前,心血澎湃,“只要能哄着主上的魂魄回来就好吗?可要带引魄灯?”
颍川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此事上君不行。”
“为何?”镜鸾困惑地瞪大了眼。
“此去引魂,九死一生,极为艰难,须得寻个与上神极为亲近之人,力求稳妥,上君虽是侍从,但情谊牵绊终究不够,不可这样去赌。”
他转而看向长潋和重黎。
“你二人既是上神的弟子,自能心念相牵,殷切期盼着自己的师尊能复活,心有执念,才能在冥冥轮回中寻到陵光上神所在之处,你们自己决定,谁去。”
他展开手,一盏昏黄的引魄灯于烟云中凝成。
长潋刚抬起头,就被重黎拦住了。
“我去吧。”
他没有抬头,似是被愧疚和自唾压得卑微,拔去了浑身尖锐的刺,只剩下一团千疮百孔的血肉,乞求着能为她做点什么。
“你去?”镜鸾拧起了眉,“你盼着她活吗?你是她徒弟吗?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若不是当初她把心剖给你,怎会法力大减?怎会沦落成这副样子?你还想还想怎么害她!”
刺耳的厉喝有如犀利的毒刺,一下一下地扎在他身上,扼住他的心脏,哽住他的呼吸。
告诉他,他就是个卑劣的妖魔。
连救她都不配。
他连吸气都在颤抖,平日里张口就来的辩驳与讥讽都成了一片苍白,他还不了嘴。
镜鸾没有说错,从天劫的玄雷,到问天台代他受难,再到苍梧渊剖心相救他欠了她多少。
他的确不配。
可目光依旧固执的,不可动摇地盯着颍川手中的灯。
“让我去,师兄刚醒不久,法力已所剩无几,禁不住这般折腾。”这是他数千年来,终于肯再唤长潋一声“师兄”,喉头因哽咽而干涩至极,“我知道自己对不住她,做了太多让她失望的事,要骂也好,要打也罢,我都认只是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去救她。”
他吃力地吸着气,声音沙哑,双目通红,低到了尘埃里。
“我求你们,允我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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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怕缘分已尽
山巅的风如刀子剐在他的皮肉上,他望着陵光孑然独立的地魂,生怕自己一眨眼,这梦就醒了。
天地是如此浩远,周围明明站了这么多人,他仍觉得静得可怕。
众人看着他缓缓跪了下去,去捧那盏引魂灯,单看这般场景,谁能想到眼前的人当真是跋扈了多年,为世间所畏惧,为仙门所唾骂的魔界帝君。
若不是那身玄袍还穿在身上,几乎要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青年,正为自己痛失师尊而追悔不已。
平素最是牙尖嘴利的孟逢君此刻也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来。
那块天一镜的碎片是她给云渺渺送去的,她没有资格去责难他。
何况这个人已经把自己压到了尘埃里,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姿态,恳求他们允许他去救自己的师尊。
应是弟子本分的事,他却连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为她舍生忘死都成了奢望。
四下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长潋叹息着开了口。
“既然如此,便让他去吧”他苦笑了声,“以我现在的法力,确实难以支撑太久,我怕害得师尊连这点回还的机会都没了。”
闻言,颍川也点了点头:“此去聚魂的确颇为艰难,稍有差池便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你肯放下执拗,亦是对陵光上神的体谅了。”
他转而看向重黎。
他仍跪着,指尖攥住了引魂灯的坠穗,像抓住了人间最后一捧光,不敢夺,也不肯放。
此情此景,总让颍川想起五千年前不周山大劫后,那时的重黎,像是没了魂,可如今的他,却像是紧紧攥住了蛛丝一般的希冀,甘愿将自己的命都压在这一丝上。
颍川叹了口气,终于将手里的灯递给了他。
“拿去吧。”
随着他松开手,树下的命魂幽幽地飘了过来,倏忽间投入灯中。
原本黯淡无光的引魂灯顿然亮起一抹赤金的烛豆,似晨曦的霞光,照亮了重黎的双眼。
“这缕命魂会随你同去,收到自身魂魄的牵引,上神的其他魂魄才会逐一归位。但你切记,即便魂魄被收入引魂灯,也只是暂时的,你须得将她带回此刻,否则魂魄终会再度散开,届时,就再也寻不回了。”
重黎细细地听,将他的话牢牢刻在脑海中,双手紧抱着灯盏,仿佛这簇火光,便是他往后余生,命之所牵。
镜鸾死死盯着他:“带她回来,你和她都得回来,否则我饶不了你!听清楚了没有!”
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誓词。
重黎郑重地点了点头,抱着灯起身:“颍川,施法吧。”
“你可想清楚了。”颍川看着他的眼睛,再三确认,“你这一去,就再没有回头路,是凶是吉,全看个人造化和你二人之间的牵绊,若缘分已尽”
“会如何?”
“若你与上神缘分已尽,她便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此话一出,重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喉头哽咽。
“你的意思是她不愿再见我了?”
“有这种可能。”颍川道,“你二人纠葛多年,上神在赶走你之后为昆仑战死,多半已有了将过往一笔勾销的打算,她若真是这么想的,怕是难办了。”
“一笔勾销”重黎看着灯中火光,眼泪悬在眶中,却是硬憋住了,“不能一笔勾销,她得活过来,她跟我不一样,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盼着她活,那么多人敬爱她,就算她厌恶我,不肯见我,我也要找到她,哄也好,骗也罢,把她带回来”
他这就要去寻那个没有心的人,把他的心交给她,弃如敝履也好,践踏如尘也罢,只要她愿意接住它,怎样他都认了。
见他去意已决,颍川也不再劝了,默念心结,双手结印,以自身一滴血,召出一朵巨大的黑昙花。
其四面花瓣皆如锐利的冰锋,四周涌动着诡谲的黑气,但那冰晶深处,却有暗流涌动,如夜幕下的江海,奔腾不息。
天光云影,尽在其中。
与其说是法器,倒更有几分妖物的味道。
“这当真能救人吗?”步清风不由起疑。
“此物无名,是我偶得的,只用过一回,拿来救莳萝的娘,可惜失败了,带回来的魂魄都散了”想起往事,颍川面露无奈,旋即又释然了,“重要的是带回来的魂魄本身是否想活过来,否则一切都是徒劳,所以在聚魂的时候切记,多说些好话,哄哄她吧。”
说着,他示意重黎可提着灯坐到昙花中央。
“进去后,外面的人说什么你都听不到了,你须记得,人死后,七魄先散,而后是三魂离体,你此去,要先令七魄归位,七魄入引魂灯后,黑昙便会立即带你去天魂和命魂,此中顺序,莫要弄错。”
“你放心,我定会带她回来。”重黎会意,转而看了长潋一眼,二人相视,点了点头,他执灯飞入花中央,盘膝而坐。
果真如颍川所言一旦进入花中,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此间黑气乍一眼看之甚是不祥,但置身其中,却又并未感到邪气。
无善无恶,混沌至极。
神识受其冲荡,也有了几息的恍惚。
他定了定神,聚气凝神。
颍川在外施法,众人四面围护。
这些黑气徐徐注入他体内,逐渐吞没了他的意识,随着最后一缕黑气流入四肢百骸,他的面庞顿然失去血色,手中的引魂灯也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