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604)
这回话都没让她说完,这毛栗子就落脑门上了。
“会不会说话!本尊何时吃着碗里惦着锅里了!”重黎被她说得老大不高兴。
莳萝一脸委屈地捂着被他敲麻了的额头
“上回我把人抢过来就看了几眼,你急得跟什么似的,口口声声记挂着她怀着身子,这才几个月?孩子都没降世呢吧?
你又急吼吼地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救另一个姑娘,这还不是吃着碗里惦着锅里?我爹爹说了,喜欢的人多不要紧,可脚踏两条船的男人都是禽兽!”
重黎气得额上青筋乱跳,强忍着没再揍她。
“本尊没有!”
他压下了怒意,回想起离开昆仑那晚,云渺渺对他说的那些刺耳的话,吸了口气,哑声道。
“本尊要救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何错之有?明明就是她不讲理,说过的话出尔反尔,铁石心肠,觉得仙魔殊途,用不着本尊了就想方设法让本尊滚蛋,本尊瞎了眼才帮她!”
字字句句,皆咬牙切齿,怒极,恨极,怨极。
可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要他想,当时就能上去掐断她的脖子。
到头来,落荒而逃的还是他。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在世间为所欲为。
居然还是这个结果。
窝囊!
莳萝打量着他的神色,倒有些诧异:“我觉得那姑娘对你挺好的呀,不是还给你炖汤来着?”
提起这事儿,重黎心头一咯噔。
那碗又咸又冷的排骨汤。
还有云渺渺神色淡淡,质问他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的眼眶的确是微微泛着红的。
只是他觉得不可能,权当是灯光映出的幻觉。
他摇了摇头,将那张脸甩出脑海。
“她对我才不好,她对天下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哪怕街边一个乞丐都能得她驻足垂怜偏偏到我头上,她就觉得百般不顺眼,我过得好与不好,好像和她也没什么关系,路边捡条狗,也不见得这么冷漠”
从前他还时常烦恼,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如何才能讨她欢心。
可后来他渐渐明白了,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
妖兽出身,生性残暴,若说寻常人是一块朽木,他就是一块顽石。
还随时会炸的那种。
既然如此,她当初把他捡回去作甚?
觉得好玩吗?
不想好好教,还收什么徒?
想到这,他心口的疤便隐隐作痛。
这痛楚像是从骨血中滋长出来,逐渐漫遍全身,勾起了潜藏多年的恨与不甘,将他的理智搅得一团糟。
“是这样吗?”莳萝茫然地眨了眨眼,“我之前还以为你特别喜爱她,宝贝她呢。”
重黎冷哼一声,懒得多言。
莳萝抱着双膝,若有所思地望着跃动的火苗。
“爹爹说,真的喜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被瞧出来。一个人若是讨厌你,多说一句话都觉得麻烦,我只记得那姑娘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就觉得,她就算不喜欢你,也称不上讨厌吧”
闻言,重黎蓦地一怔。
满腹囤积的愤怒像是忽然间被猛地掐住了咽喉,不知如何是好。
“她有看我?”
“是啊,你没发觉吗?”莳萝看着他一愣一愣的样子不由好笑,“你平日不是自诩精明盖世,自己孩子的娘有没有在看你都不晓得,说出来不嫌丢人,怪不得我爹爹说你三岁”
话音未落,她便下意识地想躲。
可这一回,他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在她脑袋上。
他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地面,灵魂出窍了似的。
莳萝被他给吓着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没事吧?”
她寻思自己也没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啊,况且他一个魔尊,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么?
重黎这会儿脑子里像是倒了一缸浆糊,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当初将人绑回崇吾宫的时候,纯粹是因她欺骗于他,顺带膈应一下长潋那厮,脑子一热就这么做了。
得知她怀了魂胎后,他就懵了。
后来,后来跌入忆川,恢复记忆,他就觉得她每日盘算着怎么逃回长潋身边去,离他越远越好。
却从没留意过,她有没有看他。
更不必说看他的时候,是什么眼神了
这,这说得怎么可能是她呢?
不可能是她。
她前不久还将他赶出了昆仑呢。
什么喜爱?她怎么可能瞧得上他?
不成就是觉得他聒噪,烦人!
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为了父神遗命,天下苍生,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便是有心,那颗心也是石头做的,匀不出一点地儿给身边的人。
他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
脑海里乱糟糟一片,竟不断浮现出此世种种,与前世到底还是有了诸多不同。
她会笑了。
还会给他留桂花糕
那样一个无坚不摧的上神落入凡尘,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在他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忽然陷入了不可名状的动摇。
万一呢。
万一她真的看他了呢?
他要怎么办?
第七百一十四章 :更怕人心先溃
昆仑东去五十里,山中孤寨中,又见一轮厮杀。
匆匆赶至此处的孟逢君率十余弟子,前来援救被困山崖另一端的山民。
妖兽的咆哮声震耳欲聋,换了以往,生杀予夺,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斩妖除魔,护卫苍生,本就是师门训诫。
可这回,却连握着兵刃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就在昨日,他们下山前,掌门和镜鸾上君亲口道出了这些妖兽的“真身”。
浑身长满人骨的妖兽,是绝不该出现于世的怪物,说是畸形都不足以括之。
可偏偏,它们就在眼前。
方才斩下的头颅,四肢一旦留意便能觉察到这就是人骨。
这些“妖兽”究竟遭遇过什么已不得而知,但要他们放手屠戮,毫无芥蒂,却是再也做不到了。
只要一想到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在杀人,着实一阵恶心,胃里尽是酸水,几乎要吐出来。
孟逢君的脸色从没有这般难看过,敕令所有人不得犹豫。
是人是妖,已无关紧要。
若是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便没什么可惧怕的了。
与其坐以待毙,她要的是将所有人都平安带回昆仑。
镜鸾上君今日启程赴往东海,眼下的局面瞬息万变,便是晓得九死一生,她更怕的是人心溃散,不战而败。
这昆仑,难道真的只有靠云渺渺撑着吗?
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这几日,她总是能从云渺渺身上看到长潋上仙的影子,虽说徒似其师,不足为奇。
但这个节骨眼上,这种似曾相识只让她感到无端地害怕。
山中所有人都当云渺渺是唯一的支柱,好像只要她在,昆仑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似的。
但那傻子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她日日给她换药,难道真什么都看不出吗?
长潋上仙身殒的那一幕,这几日总会反反复复地浮现在眼前。
终于屠尽了眼前的妖兽,精疲力竭的众人带着被救下的山民登上飞舟,以浓雾为掩,返回昆仑。
孟逢君坐在船首,身后的弟子递来一包干粮。
“回到昆仑还需小半日,师叔您先吃点东西吧。”那弟子冷不丁瞥见她脸上溅到的血迹,尴尬地呈上了帕子,“您擦擦吧”
方才对付那些妖兽,数她冲在最前头,说了不准留情,当真雷厉风行,带着毕方愣是为所有人杀出一条血路。
如今平静下来,却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
“师叔,您怎么了?”那弟子坐在了她旁边,疑惑地望着她。
孟逢君咬了口干粮,沉默半响,摇了摇头。
“才赶走魔尊,又忙着四处对付妖兽,要不是还有昆仑山栖身,我们不知还能去哪”那弟子叹了口气,“这回真多亏了掌门,当机立断,才保下了这么多人命,换了别人,怕是吓都要吓破胆了。”
孟逢君蓦然一僵,捏紧了手中的干粮。
这番话大概也是栖居在昆仑大多数人的心声,但说句不好听的,她倒宁愿那个凶巴巴的魔尊还在云渺渺身边。
就算仙魔不两立,也好过只留她一人坐在那座空荡荡的大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