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473)
她从前跟他说话,都是冷着脸的,也不笑。
云渺渺从这几句话中听出一股子莫名的酸劲儿,一时愕然。
“有。”他又灌了一口药,明明过口的蜜饯就放在桌上,却存心折磨自己似的,不肯动一块。
他喝着喝着,眉头越拧越紧,似乎很是不舒服。
虽说良药苦口,但是药三分毒,一口气灌下去都觉得反胃烧心的,何况他这么一口一口地喝。
她忽然有些后悔当初赌气让霓旌给他开了这么苦的药了。
终于喝完了一整碗的药,他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发呆。
云渺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您又要为阿湛的事同我置气了?”
“本尊没有。”他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间,只露出一双散漫无神的眼,让人不由想到被丢在屋外的小狗,竟然有些可怜兮兮的。
“本尊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为何?”她坐了下来,哄完了小的,又得哄哄大的,她觉得有些好笑。
“本尊当初,可没遇上个温柔的师父。”他默然片刻,咕哝了一句。
云渺渺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
“朱雀上神待您不好?”
他哼了一声:“什么好不好的,她连笑都不对本尊笑,心里指不定怎么嫌弃本尊呢,反正昆仑山所有人都觉得本尊是妖兽,整日都盘算着怎么除之而后快呢!”
他饱含着怒意与不甘的怨怼令云渺渺有些意外。
“这样啊”她笑得有些尴尬,叹了口气,“看来,是不太好。”
重黎瞥了她一眼:“你也觉得她不是个好师父?”
她斟酌片刻,笑了笑:“我不知道,但听您说的,应当是位冷漠的上神,难怪您记恨她这么多年。”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多半会义愤填膺地附和,好好说道说道那些年昆仑山的混账神仙们是如何蛮不讲理地看待他的,说他遇人不慎,拜了个薄情寡义的师父。
可这话偏偏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他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了。
“其实”
他挠了挠头,吞咽了一下。
“倒也没有那么不好,她若是能同我好好说几句话,我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什么。
他忽然觉得说不下去了。
若是她当年也像对待司湛这般,不,只要有一半就好,他是不是是不是会更喜爱她些?
说不定不会这么恨她。
说不定
根本不会走到今日这般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本尊要排第一
明明晓得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看到她对司湛好,他就忍不住嫉妒起来。
是,他嫉妒。
无论怎么绞尽脑汁地想找出另一种说法,喝着最苦的药,想她的种种不好,最后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一个小孩子嫉妒得得要命。
无谓真心时,事事轻巧,可一旦付与或是得到过那么一点儿,便会不舍,会怨怼,回想把那人据为己有,旁人惦念一下都不成。
更不必说把本就求而不得的温柔分给别人了。
云渺渺静静地看着他发呆,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尊上,手给我一下。”
他愣了一愣,不明所以地将手递了过去,忽然感到手腕一凉,瞧见她将串着那枚瑶碧石的手链戴到了他腕上。
“您既然喜爱这枚石头,就莫要那么满不在乎地丢给旁人,若是真丢了,可上哪儿后悔去?”她的手有些凉,又细又软,很是耐心地将绳结扎紧,“我戴的时候刚好,给您就小了点,我把绳子编长了一截,看看可还合意?”
她仰起脸,忽地一笑。
眸中像是倏忽亮起一簇光,泛着波光粼粼的暖,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低头看去,手腕上的链子都是手编的,中间串着那枚瑶碧石,称不上多么精致好看,但这有些笨拙的编法儿却令他想起她最初将瑶碧石给他的时候,给他编的那条丑兮兮的项链了。
他抿了抿唇,不太确信地看向她:“你亲手编的?”
“不然呢?”她斟酌了片刻,道,“我不大擅长这些细致活,也没学过女工,您瞧不上眼,我回头再去街上挑一条好看些的。”
话音未落,他便一把握住了腕上的链子。
“别。”他别开视线,干咳一声,“不换了,麻烦。”
闻言,她怔了怔,旋即露出了一丝笑意。
“您不是问我,为何对阿湛好么?”
他顿住:“为何?”
她坐在他身边,长舒了口气:“说不上来,可能是怜悯,又或是有些感同身受,说不定是因为自己也要为人爹娘了,所以忍不住善待他。”
四下沉默了几息,重黎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云渺渺你再说一遍。”
她茫然地看向他,以为他是没听清:“我说,大概是因为要做娘了,所以才会有这份耐心去疼爱阿湛。”
他眼中奔涌着说不清是欢喜还是震惊的神色,好像这句话,是他盼了好久好久,却不敢想象能从她口中说出的甜言。
“你你承认是他娘了?”
云渺渺笑了笑:“这话说得,好像我多绝情绝义,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似的。”
她默了默,叹息道,“从前是觉得没人要他,生下来也遭罪,不过我想了想,留下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还没做过别人的娘亲,不知道有人喊我一声娘是什么感觉”
或许这样,她就能体会到晴茹死的时候,对她抱有怎样的期盼吧。
她不懂晴茹,但有了这个孩子后,她是不是就会有一颗能付与他人的真心了呢?
“也许是我出现错觉了,今日去太子府的时候,魂胎好像动了一下,可能我是说可能,离成形的日子不远了。”她忐忑了一整日,觉得他应当知道这回事,疑似胎动什么的,说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不太敢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话音未落,忽然感到身子一轻,回过神来居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重黎一脸紧张地望着她:“真,真的假的?”
她踟蹰不定地清了清嗓子:“就那么一下,我说不准”
重黎跃跃欲试地瞥了她一眼:“本尊想听一下,不准打人。”
他想听魂胎的动静可以说蓄谋已久,可回回都被她扇回来,这次说什么也要听一回。
云渺渺嘴角一抽:“阿湛还在里头,先放我下来。”
虽说是在屋中,但毕竟是外室,怎么说都有些不合时宜。
重黎眉头一拧,抱着她起身,径直走出了门。
“喂!”云渺渺吓了一跳,捶了他一记。
“去本尊屋里不就行了?”他端的是理直气壮,不见半分心虚,云渺渺真怀疑他这脸皮到底多厚!
她挣扎了两下,又怕这一路遇上熟人,不敢闹腾,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抱着她从游廊下走过,她不敢喊也不便在这同他打起来,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最后索性把脸埋进他颈窝里,眼不见心不烦,横竖天虞山弟子都穿一个色儿,不见得就能认出她来。
只是心中恼恨,又顺嘴儿狠狠咬了他一口。
“嘶云渺渺你属狗的吧!怎么总咬人!”他吃痛地闷哼一声,脚步不停,抱着她走进了屋中。
他住的屋子从入城第一日就收拾出来了,只是他一直赖在她屋里,没去住而已。
一脚带上门,她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放在了床榻边。
“这里总行了吧?”他坐下来,有一眼没一眼地试探着看向她。
云渺渺有好气又好笑,只是听个“胎动”,怎么弄得跟偷情似的见不得光。
她迟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揽住她的肩,缓缓地贴近她的心口。
云渺渺起初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看着他谨慎的样子居然也莫名有些紧张,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她怀里,不得不说怪可爱的。
他听了一会儿,忽然道:“云渺渺,你心跳太大声了,本尊听不见魂胎的动静了。”
“”呸,他可爱个屁!
“你等会儿。”她那点紧张都被他气得烟消云散,默念清心诀,气息和心跳都渐渐缓和下来。
屏息凝神,终于听见了微弱的颤动声。
重黎眼中渐渐浮现出狂喜之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与自身几乎一模一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