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434)
沉默了片刻之后,撩起袖子,蘸了蘸墨,落笔之前停了停,忽然道:“你可以住对面,不能再睡我屋里。”
重黎没料到她会突然改口,倒是愣在了那。
“不想住就算了。”她打断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一噎,清了清嗓子,慢慢站了起来:“那本尊”
去对面吧。
他也有些累了,与其继续跟她杠着,不如各自退让一步。
她忽然抬起眼:“你去哪?”
他指了指对面那屋。
她顿了顿,道:“屋子还没收拾过,明日再搬过去。”
重黎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拐不过弯儿:“可你不是说”
“今晚你去里头睡,我还有正事要办。”说罢,她又埋头于那些信件,沉思起来。
过了好久,她再抬头,他居然还在。
像是一截木头,僵在了那。
“这么看着我做甚?”她狐疑道。
他陡然回神,在她对面坐下,难得如此心平气和:“你继续。”
她低下头,打算顾自落笔,可才写了几个字,就写不下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样盯着我,我怎么写?”
“你写你的,当本尊不在。”
“”要是能当一个大活人不在,她这几日还烦什么?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忍着烦躁问他。
“那你看什么?”
“不知道。”
“就想看一会儿。”他皱着眉,也颇为困惑。
说不出为何,就想这么静静看着,不说话也无妨。
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么。
“时辰不早了,你可以先去歇着。”云渺渺着实不习惯有人坐在对面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法专注地给人回信。
“本尊刚睡醒。”他道。
“那就去躺着,找本书消遣。”
“不想看书。”
“”若不是映华宫的笔杆子结实,差点被她掐断。
“随你。”她懒得再争下去,凝神静心,专注做自己手头的事。
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这祖宗似乎对给她添乱乐此不疲,但今日尤为反常,四下静得她都觉得离奇,他突然这么老实,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无人打扰自是最好,她可以专心看这些信。
天虞山近日发生的大小诸事,孟逢君和步清风也会整理一番,一并送到她这,她已经看了好几个时辰了。
如她所料,除了袭击天虞山的那些,还有一群妖兽涌入了人间。
各派先后都收到了来自凡间的请愿,还有余力应对的已经派人下了山,天虞山眼下尚且自顾不暇,若要伸以援手,可能还要再等些时日,还需缓一缓
便是再紧急,她也不能逼着一群身负重伤的弟子去迎战,何况比起身上的伤,心伤更难愈。
生死的分量,比想象中还要重。
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剥下了河清海晏的安逸皮囊,褪去了只会高呼仁义的冠冕堂皇,真真切切地背负着人命,她不确信那些弟子可还有勇气拿起剑。
那些妖兽的底细她还没查清,贸然下山,只会徒添损伤。
如今的天虞山,再经不起任何冒险了
不知不觉入了神,也渐渐真的忘了还有个人坐在对面。
因陆君陈的事,给苏门山的回信她几乎是斟字酌句,陆君陈当初是代其师日月道人,与师叔闻月一同前来相助,来时全须全尾,如今却生死不明,不仅于苏门山,天虞山这边也很难交代。
且他会被掳走,据说是为了夺回朱雀上神的尸身。
朱雀
她想到那具尸身就莫名一阵烦躁,明明应当算是她的师祖,也曾是令天下敬畏的上神,明明一直想将其夺回,可再得知终于如愿时,她却并不觉得如何欣喜。
她去了上清阁顶层数回,长潋在那具尸身上落了护持,她不能随意靠近,远远看着,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天之四灵,注定了要为苍生挫骨扬灰的存在,是不得已,还是心中夙愿?
她不知,也无从得知了。
仅仅感到一阵莫名的难受。
她对长生之血并无兴趣,比起找到这个不知所谓的“上古秘宝”,她更想早日找到陆君陈的下落。
写完最后一封信,又看了一会儿山下的琐事,不觉已是深夜。
她这几日都不曾早睡过,慢慢也就习惯了,可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这屋里如今不止她一个,猛然抬眼,却见之前说要留在这看着她的魔尊大人这会儿已经趴在了案头上,枕着胳膊,脑袋歪靠着臂弯,流墨般的长发顺着桌沿滑下,被长明灯笼上一层温润的浅光。
她无语地摇了摇头。
还说不想去歇着呢,这不睡得挺香?
她扫了他一眼,瞧见他一身单薄的中衣,肩上的袍子也没有好好穿,堪堪披着,睡梦里稍稍一动,便从肩上滑下去了。
她立即倾身过去,隔着矮案眼疾手快一把捞了回来,轻轻松了口气。
重黎睡得很安稳,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她此时低下头,恰好能瞧见他的侧颜,他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合上眼,睫毛比姑娘家还长,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忽地有种岁月柔长的安静。
她不由得呼吸一滞,抓着外袍的手也收紧了,有些挪不开眼。
想起他方才莫名其妙的话,她居然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了。
只是想看着。
不说话也成。
她从未觉得,仅仅是这样看着一个人,心头便像是有什么东西渐渐化开了,漫过四肢百骸,掀起一阵窝心的暖。
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将袍子盖回了他身上,点了一只炉子,搁在案边。
没想到吧,突然加更了!咳嗯,其实是因为下一章要开始救师父大大啦!
第五百一十章 :若是带不回他,我便去殉他
长潋头七那日,是正月里的立春,天虞山下了半宿的新雪,寒意料峭,在山崖边站一会儿,手脚便僵了。
司幽择了映华宫中灵气最为充沛之处梵音水榭。
亭台冷清,素纱翻飞,满池梵音红莲开得正盛。
长潋的尸身被停放在北海玄冰铸造的棺中,素白的衣衫,面色霜白,微微泛着青,没有一丝暖意。
长琴硬撑着也要过来,坐在一旁吃力地喘着气。
霓旌静静地站在棺边,还是一身红衣她说,他看惯了我穿红色,他记性不好,去了无相之地,说不定记不得生前的事了,她穿着红衣,他一眼就能看到。
她这几日的确将云渺渺的嘱咐听进去了,好好吃饭,好好休息,面色好了不少,如此一来,应是能撑得住来去无相之地。
云渺渺一早便将这两日所有事都交给孟逢君了,她那性子是横了些,但处事的手腕的确果决,天虞山出事后,除了步清风,倒是她帮了不少忙。
换了从前,明明一日不找她不痛快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司幽在水榭四周布下了阵法,将整座水榭团团围住,诚然也清楚即便如此多半也是徒劳,无尽一旦破除了长潋施加的封印,便会立即破体而出。
饶是他,也没几分把握。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长潋救回来要紧。”镜鸾劝了他一句。
司幽点点头,看向云渺渺:“可准备好了?”
云渺渺看了霓旌一眼,二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继续往下说:“无相之地活人不可入,故而离魂是尤为关键的,活人离魂,阳气太重,阴魂不敢近前,本君这有一味药,能暂且驱散一人身上的阳气,服下后,便与死人无异,但至多支撑三个时辰。”
说着,他将药搁在了石桌上。
墨色的陶瓶,掌心大小,一口便能喝完。
“无相之地处于天地初分六界时遗留的夹缝中,亦真亦幻,那儿应当不仅有长潋的魂魄,还有别的,魑魅魍魉,仙魔精怪,除了凡人的魂魄,什么都有可能出现。”
“长潋的魂魄离体七日,应当已经在无相之地中聚齐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那最坏的呢?”重黎问。
司幽面色阴鸷地看了他一眼:“最坏的是所有魂魄都散在不同的地方,就像当年的朱雀上神一样。”
此话一出,重黎似被噎住般噤了声。
云渺渺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却并未多问,转而看向司幽:“要如何做才能将师父的魂魄完好带回?”
司幽顿了顿,继续道:“无相之地的入口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它一直都在长潋的尸身附近,七日后便会散去,所以今日,既是救人的最好时机,也是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