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324)
今日这场幻术,重现的,正是当年他匆匆赶到不周山后,所见的可怖景象。
继续往前走,便能看到一具具尸体横陈山野,他所走过的路,竟也与当初分毫不差。
这一切,不断地勾起他当日的记忆,原本渐渐淡去的也都一幕幕重现眼前。
他满心疑惑和愤怒,握着寸情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更为急切地想要赶紧找到云渺渺,破了这邪阵!
不过,仅仅为了隐藏行踪,迷惑他们就动用虚梦千年,可真够大手笔的。
虽说还未见到,但该说不愧是上神吗。
他猜不透这虚梦千年之中的深意,却总觉得心头七上八下,眼前的场景,着实熟悉,正因如此,才教人为之心慌。
太像了
世间任何幻术,无论高明还是低俗,都以心相为始,若非亲眼得见,如何将这惨绝人寰的景象分毫不差地展现在他眼前。
且细枝末节,竟比他当年看到得更为细致入微。
三危山中那场幻术倒还不觉什么,今日却是令他头皮发麻。
虚梦千年,这样的幻术,果真不该留存于世
另一边,云渺渺沿着山谷中的路四处找寻,与重黎那般嚣张的性子不同,她更愿意谨慎些。
眼下敌暗我明,她并无脱身的把握。
上回是诸多巧合凑在一处,她偶然察觉到那掌柜的蹊跷,这才寻到了生门所在,可如今却不同。
似是汲取了上回的教训,这次居然没有任何线索
这倒是教她无从下手了。
说来自将他们引入这场幻境后,那个天虞山弟子便不见了踪影,这其中究竟藏了什么目的
她一路走,一路时时留心四周。
这场虚梦千年与三危山那回大相径庭,用哀鸿遍野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也曾见过战乱,可与这一幕相较,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七零八落的尸体上散出的光,如逆流般涌上苍穹,像极了当日三青鸟散灵时的场面亦或是,更为庞大。
看着这些光从她身旁飞走,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口一阵瑟缩疼痛,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分外难受。
莫名的,就觉得这一幕幕似曾相识。
脑海中浮现出零碎的画面,如坠入忆川时一样,散碎至极,恍若梦中。
却又不可谓缥缈虚无,自那回落水之后,这些画面,已经不止一次闪回,只是她一直认为是心神恍惚招致,不曾,也无暇细想。
从未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一片雾蒙蒙的花海,还有两个白衣少年的身影
她总觉得是自己魔怔了,还默念过数回清心咒。
消停数日,眼下居然又被勾了出来。
不周山
这当真是不周山吗?
她想象不出西海之上那片废墟,会是这番模样,却又隐隐感到,这里的的确确历经过这些。
途径的每一条路,都躺着数不清的尸骨,光泽点点,飞上青天。
她恍惚地伸出手,触到那些光,刹那间感到一阵锥心的刺痛。
这些尸骨生前遭受的痛楚,一股脑儿地朝她涌来,她顿时疼得往后一缩。
不仅如此,好像连临死前的各种思绪也一并落在了她身上,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受,她说不出话来,唯有捂着心口竭力喘息。
许久,才缓过这口气儿来。
观望四周惨绝人寰的景象,她猛然想起那天夜里重黎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她在卷宗中找到的关于不周山大劫的记载,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回的虚梦千年,该不会重现了当年封印无尽时酿成的灾祸
可是怎么会这样,封天阵不是已经成了吗?
愕然之际,她忽然望见不远处,那道身影再度出现。
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面前,陷阱的可能十有八九,但她除了跟上去,再没有别的线索了。
她定了定心神,冷静地跟了过去。
事出必有因,她倒要看看,他究竟目的何在。
第三百七十六章 :石窟中的尸身
隔着一段路紧随,前头的人这次似乎有意放慢了步伐,与她离得远了,还会停下来假意观望片刻,引诱之意,但凡不是个傻子也该有所察觉。
但云渺渺更为在意的是,此人的举动背后还藏着什么样的目的,既然没什么线索,与其在这片幻境中乱走,不如跟过去看看。
翻过一处乱石坡,她望见那人走进了一处山洞,她谨慎地尾随而至,贴着石壁静听里头的动静,四下却噤若寒蝉,等了片刻,愈发令人心慌。
她试探着往洞中瞄了几眼,昏暗至极,唯有一点光亮在无声地颤动。
迟疑片刻,她忽然听到里头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她不由想起方才那个“天虞山弟子”,心中惴惴,屏息凝神,试着将一缕灵识注入洞内先探探状况。
灵识飞入其中,洞内比她料想中宽敞些,是一座坍塌而成的石窟,四壁遍布裂隙,仿佛一点震动都能在顷刻间将此处掩埋。
洞窟深处有一簇火光,凑近些才瞧见竟是一盏油灯,天虞山最常见的白石灯盏,居然出现在这。
灯火所及,只照亮了石壁旁倒下的人,除此之外,洞中似乎再没有别的了。
荼白的衣袍,的确是天虞山的弟子服。
在看到倒下之人的面容是,她疏忽一僵,顿时灵识归位。
她顾不上其他,快步进了洞中,直奔那人身旁,拿起石头上的灯,将地上的人翻过来。方才匆匆一瞥,这会儿倒是瞧仔细了。
居然是方卓。
虽说是今年刚入门的弟子,但她的确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虽说只是几个招呼的交情,但比起师父的记性,她倒是对有过交集的人过目不忘。
尤其是从念归那儿看到了他的画像之后,她便更加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当日与阿宁一同遇险之人,居然会出现在这,是虚梦千年捏造的幻象,还是说
她犹豫着伸手探了探方卓的鼻息,居然还有口气儿。
且不管到底是不是幻象,她当即给他续了一口灵气,护住了他的心脉,而后把人扶起来,靠在石壁上。
她不通医术,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若幕后之人意欲以方卓的性命将她引到此处,必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容她救人。
还有别的东西
她握着白石灯,缓缓转身,捻一簇火,置于灯芯上,刹那间覆盖了原本微弱的烛豆,照亮了半边石窟。
而后,她望见了最深处的一块石床。
如此杂乱的山洞中,绝不可能恰好劈出这样一块石头,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特意将其置于此处。
杂乱的枯藤从石缝间垂下,成了半边枯帘,她能望见的,只有半截素白的身子和一双交叠的,苍白的手。
不知从何而起的心慌,令她浑身发僵,她已探过这座洞窟中所有的声息,除了方卓,应当不会再有活物了才是。
这么说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仿佛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着她朝那石床走去。
明明晓得极有可能是陷阱,脚步却停不下来。
她举着灯,走到枯藤前,抬手将其掀起,终于看清了这副身躯的模样。
不染纤尘的白衣,腰间垂着朱红的丝绦,仿佛有点点灵泽相护,细看之下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声息,没有活气,比雪还要冰冷,眉睫上还结着一层无法化去的霜白。
岁月仿佛都在这张脸上凝住了,春阳冬雪,潋滟清华,都停在了这一瞬,如山巅白月尖,不容亵渎。
仅仅是这么看着,便令她心如擂鼓。
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经贴在了这张脸旁。
离得近了,便能感觉到从这女子身上散发出迫人的寒气,片刻工夫指尖已经开始发僵了。
她心惊地收回手,目光却无法从这女子身上移开。
这是一具尸体。
即便没有探过脉搏,也能清楚地意识到。
但令她不敢肯定的是,这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的。
虚梦千年本就是个迫真的幻术,真真假假,仅凭双眼所见根本不足以为凭。
可方卓也就罢了,安排这一具尸体出现在此又有何意义?
她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压着她的心肺,让她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