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323)
她顿时一僵,率先想到的便是今晨身份不明的那名弟子。
重黎面色微沉,压低了声音:“可要跟上去看看?”
她点点头,小心谨慎地跟过去。
剑冢利刃密布,须得步步谨慎,越是往前走,路越是狭窄,紧跟着那道背影穿过一处峡谷,四周的剑忽然少了起来。
眼前一片死寂般的荒芜,陡坡断垣,崎岖难行,前头的人走得很快,乍然风起,满眼风沙,仿佛身入异界,愈发不像是天虞山中。
重黎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却仍有些犹豫,嘱咐了一句留心。
再往前走,便是一条挨着山崖的窄路,风沙愈发狂烈,须得挨着石壁谨慎前行,云渺渺紧握着寸情,回头看了一眼,确信这道灵障并未消失,才继续往前。
那个天虞山弟子在这样的路上依旧走得健步如飞,她不由得心生狐疑。
绕过一处弯,居然跟丢了。
望着眼前茫茫的山野,她忽然惊觉:“这儿好像不是剑冢”
环顾四周,密布的剑林已经消失,眼前仅仅是一座荒芜的山峦,从石缝中汩汩淌过的水,散发着难闻的腥臭。
重黎伸手一蘸,指尖染了一片殷红。
他面色顿沉:“是血。”
闻言,云渺渺吃了一惊,定神看去,确实如此,可是哪来的血?
她仰起头朝高处望去,崖壁皴裂,血好像是从崖顶躺下来的。
在那高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她眯着眼想看清楚些,头顶天光烈烈,随风落下片片明红的相思花,将晦暗的苍穹,染上惊心的一抹色彩。
她终于看清了崖顶的东西。
腐朽的白骨,摇摇欲坠的一截胳膊那是,一具尸体。
乍然一眼,惊得她背后发凉。
阴寒的戾气,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涌来,荒山如坟冢,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看到此处,重黎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拉住她。
“别再往前走了,这儿不是天虞山。”
她一怔,难以置信:“我们已经走出天虞山了?”
这一路便是已经追出许久,她算来不过数里地,天虞山百里之广,怎么可能?
“不是这个意思。”他神色凝重地警惕着四周,“走是没有走出去,但这里却也的确不是天虞山的景象。”
闻言,她心头一咯噔。
诚然已隐隐觉察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迟迟不敢确信,毕竟他们还在护山大阵之内,应当不会发生这等事
“您认得这里?”她看向重黎。
他点点头,犹豫片刻,正色道:“若是没看错,这,是不周山。”
她眉头一拧:“您说的是那座不周山?”
“这世上难道还有另一座不周山?”他好笑地斜了她一眼,转而望向四周的荒凉的精致。
时隔太久,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且这番景象,与他上回去往不周山时也有所不同,十年前,他从封天阵的裂缝中抽出一半的邪气时,这儿仅仅是渺无人烟的寂野,他生了一簇火,在乱石间坐了很久,却连一声虫鸣都不曾听到。
没有草木,没有生灵,黄土之下,白骨早已成灰。
这儿算不上什么坟冢,不过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渊。
而眼前的不周山,却还处处透着阴诡的森冷与血腥气,就像是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忽闪而过,却令他心头一紧,看着石缝间流淌的血,紧握成拳的手压抑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里是!”他扭头看向云渺渺,“快往回走!”
云渺渺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喝惊得肝颤,还未来得及细问发生了什么,脚下石壁突然如同消失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将她使劲儿往下一拽!
“云渺渺!!”重黎大惊失色,却没能抓住她,望着她笔直地坠了下去,眨眼消失在虚空中。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间,他回过神时,山崖上便只剩他一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另一只手中,握着的竟是寸情。
那一瞬,他感到自己的冷汗湿透了背。
不知过了多久,云渺渺从昏沉中醒来,本以为这一摔不死也要重伤,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乱石堆上,仅仅磕破了几处皮肉,额头磕得重些,她擦了擦血,坐了起来。
确信自己还能动弹后,望着苍青的天,叹了口气。
听重黎方才所言,再联想到那个消失在转角处的天虞山弟子,眼下什么状况,她也能猜测出个七七八八了。
天虞山和不周山相隔甚远,便是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半日便走到,他们看似是在跟踪那个弟子,实则多半是反被引诱至此。
而能在无声无息间,将他二人诱入此地的,就她所知,唯有一种术法。
虚梦千年。
虽不知为何偏偏是不周山,但幕后主使多半已经察觉到他们闯入剑冢。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惜用上虚梦千年,看来她所料不错,这片剑冢中果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既然让她摔下来,为何没有要她的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只剩一柄霄明。
方才事发突然,她只来得及留下寸情,便是在幻境之中,这儿说到底依旧是剑冢,没有寸情护身,后果着实难以预料。
她以霄明的剑气支起灵障,以防万一,起身环顾四周。
尽管晓得不周山早已化为荒野,但她只是远远瞧过一眼,置身其中却还是头一回。
虚梦千年,幻境迫真,这回用的只怕是那十一位失踪的弟子作为依凭,眼下幻境运作应当还不久,尽快找到生死之门所在,说不定还有救。
她撕了衣摆,将几处伤口简单利落地包扎了一下,痛是免不了的,但尚且能忍。
又抹了抹额上渗出的血迹,她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第三百七十五章 :再次出现的背影
“云渺渺!云渺渺你听见本尊喊你没!喂!回答我一声!”荒芜的山野间,重黎握着寸情,顺着山路往下走,试图找到方才悬崖塌陷之处的正下方。
然幻境之中的状况比他设想中更为复杂,他的法力似乎被封住了,而今与凡人无异。
再加上剑压,若不是有寸情,只怕更为艰难。
他不知云渺渺是否也是如此不,他这个魔尊被排斥也就罢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天虞山弟子,长潋那厮再怎么说也会给她上一道护持吧?
但她之前遇险时,也没瞧出有人护着她的预兆那小子该不会真的心宽到这个地步!且不说她转世之后仅仅是个颜驻期,撇去这些,她的魂魄还!
啧,当初虽说从十八层地狱里将她散落各处的元神捡了回来,但到底是匆忙之中七拼八凑的结果,可有缺漏,可有当真聚好了,他着实不敢确信。
那可是上古神灵的元灵,他连她一半的年岁都不曾涉及,如何谈得上了解?
说来她这辈子修行艰难,命途多舛,是不是也因那时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摒除,继续往前走。
“云渺渺!还活着就回答一声!本尊没耐性找人!”他咬着牙高声喊,会不会惊动幕后主使不打紧,横竖早就知道他们进来,才会设下这虚梦千年,要困住他们,就证明暂且还不敢现身,。
凭他数日以来的猜测,幕后之人的身份也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还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
眼下先找到云渺渺再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呸!见个屁!祸害遗千年,便是天塌了,那女人也没那么容易死!
诚然这么想着,却总也走不到那座山崖下,眼前的路似是被无声地拉长再拉长,在幻境中,一切都随着施术者随心所欲,这座不周山根本就不是近年来那一座。
他仰头望去,天色苍茫,浓云之后,是已经看不清的天光。
巍峨的山峦,曾经的天之柱,笼罩着厚厚的阴霾与那日如出一辙。
对于世间多数人,乃至妖魔而言,那日恐怕也只是望见西海之上风云滚滚,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千年之前的世道,比如今可混乱多了。
尤其是历经了苍梧渊妖兽之潮后,人间处处皆地狱,酆都百鬼夜哭,凄厉至极。
那般光景,或许不过是一桩接一桩的混乱中,又添了一劫罢了。
知晓真相且还活着的,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不周山倾,海潮倒流,无数仙神的血,淌过裂痕斑驳的石缝,在面目全非的不周山的废墟中汇成了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