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4)
她看着断成两截的络子,心头咯噔一下。
果真是倒霉。
她叹了口气,将其摆在桌上,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拿起镰刀进了山。
附近的祝余草都被她采得所剩无几,她只得再到更远一点的山林间碰碰运气。
招摇山是延绵千里的鹊山最西边的一座山峦,即便临近天明,头顶的星月依旧十分明亮,山间除了祝余草,还有些野菜,虽不如祝余草顶饿,她也会带一些回去,再拾些枯枝回去作柴。
东方晨曦乍现,浓雾渐渐褪去,她背着一篮子祝余草往回走,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身在招摇山脚下了。
山脚下的村落今日比往常更为热闹,她还没走出林子便听到喧哗声,正疑心之际,一道剑气忽然破空而来,几乎是擦着她鬓边的碎发划了过去,削断了她身后的一截树枝!
她浑身一僵,站在那怔忡许久,才敢往前迈一步。
拨开重重树叶,才望见村落中惊慌失措的百姓,侥幸逃出之人指着天上议论纷纷。
她疑惑地抬起头,云端之上,青雷闪动,偶见白衣与墨袍交错,转眼又被隐没于雾霭之间。
天边的晨曦仿佛也为之黯淡几分,层云如卷浪,天地震颤。
看样子是哪路仙家在斗法。
她还未及细想,便听人群中有人道:“长潋上仙和魔尊这么打下去,招摇山怕是得遭殃啊!”
出声的正是昨日来向她讨水的两个散修。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惊雷落在山腰,轰然一声,草木摧朽,飞沙走石,不过眨眼间密林便被打出了个窟窿眼儿!
云端上的争斗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云渺渺已经觉得头皮发麻了。
魔尊重黎,长潋上仙,哪一个出现在招摇山都够她头疼,这可好,俩祖宗凑一块儿去了!
于她而言,躲着远观远比凑过去送死来得好,方才那道剑光可还不晓得是出自哪一位之手,诚然她的屋子还在半山腰岌岌可危,但活命可比一座屋子重要多了,横竖她那屋子里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待事情平息了再回去瞧瞧并无大碍
念及此,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探胸口,空空荡荡。
她的瑶碧石,还在家中。
凝望着电闪雷鸣的云端,半响,她又低头看了看今早刚采来的鲜嫩的祝余草和野菜,竟神使鬼差地生出一丝动摇,咬咬牙掉头朝着山腰跑去。
气喘吁吁地站在竹屋前的那一刻,云渺渺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出息!
四下一片寂静,篱笆上的朝颜花依旧开得鲜艳,似乎并无任何一样,她吞咽了一下,小心地推开了半扇竹门,朝着屋子走去。
这附近本就人迹罕至,她习惯了清净,也不喜与人来往。但今日,她却觉得附近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了。
明明是自己出门前关上的屋门,这会儿却觉得像个鬼门关,踟蹰半响,她怀着一丝侥幸,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晨曦透过窗子照在桌上,她的瑶碧石安然无恙地躺在那。
她暗暗松了口气,走过去将其揣进袖中,正打算趁早离开,却猛然瞥见她的茅草屋顶不知何时,多了个窟窿,零碎的茅草挂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一股子不祥的预感登时涌了上来。
逃。
可惜晚了。
在她抬腿的那一瞬,一柄闪动着寒芒的银锋长剑便悄无声息地架在了她颈边。
锋利的剑刃稍稍一动,顷刻间她脖子上便渗出了几滴血珠,冰霜般的刺痛感,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啧,要命。
她权衡片刻,还是识时务地将已经在脚底抹油的边缘试探的那条腿乖乖收了回来。
“有话好说,我不跑了。”
重黎:本尊莅临你这小破屋,你感动吗?
云渺渺:不敢动不敢动
忘了给大家解释一下了,补上补上!
这两章出现的鹊山,招摇山乃至青丘山,都是出自山海经南山经的,鹊山不止是一座山,它其实是一座山系。“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
而祝余草也是招摇山上生长的一中可以用来充饥的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文中出现的迷榖树,也同是招摇山中的树木,“有木焉,其状如穀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穀,佩之不迷。”
至于第一章 中出现的育遗谷,也是山海经中出现的一座山谷,是南风出处,可以说非常温暖了。
之后还会有多处涉及山海经内容,作者菌会依次给大家解释出处的!
至于咱们女主的名字,云渺渺,出自宋痒的北楼三首其一
地迥楼堪倚,天长日更劳。
何须云渺渺,況自叶骚骚。
第四章 :您会补屋顶吗
身后的门悄然关上,屋中顿时暗了几分,从屋顶的窟窿眼中透出的光,仿佛也骤然冷了下来,三月阳春,愣是像腊月寒冬,令得她一哆嗦。
用剑低着她脖子的人没有开口,她亦不敢轻举妄动,僵持良久,她渐渐感到手脚发麻。
“你想要什么,直说吧。”关于身后之人,她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因为袖中的瑶碧石闪了一下和三年前在育遗谷时如出一辙
她狠狠咬痛了自己的舌尖,才止住了颤抖。
四下陷入了诡异的静默,身后之人似乎在斟酌,但剑却没有动,云渺渺觉得他没在她走进来的瞬间就要她小命,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她悬着一口气,收紧了拳,细声细气地试探:“我能动一下么?脖子有些酸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
要不是脖子快抽筋了,她其实还想再忍忍。
略略一顿,她感到压在她颈边的剑移开了半寸,身后传来了略显嘶哑的声音。
“转过来,不许喊。”
低沉的嗓音传到云渺渺耳中,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还没有回头她便感到骇人的森冷涌了过来,她毫不怀疑,一会儿若是自己敢不知死活地咋呼哪怕一声,他就能在顷刻间将她生吞活剥。
她吞咽了一下,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朝后转去。
绣着暗金色游龙纹的衣摆,在薄凉的微光中熠熠生辉,再往上看,是缀着明红流苏的墨色腰带,素月白的里襟,微微敞开的领口边,垂着如墨的长发,与肩上镶嵌的苍青薄玉交错在一处,仿佛漫天烟雨间缓缓绽放的花。
顺着蜿蜒的锁骨缓缓往上,是浅如三月桃的薄唇,缓缓升腾而起的细碎尘埃中,一双漆夜般的眼,如沉静的深渊,毫无波澜。
偶有一阵清风来,拂散了深渊中的浓雾,在那无波的在那片夜幕深处,透出了一抹近乎绮丽的浅金色。
他眉头一皱,眼中立时添了三分凌厉,像是随时会露出獠牙的恶兽。
比起多看一眼那双眼睛,云渺渺更惜命。于是她及时低下了头,留给对面一个乖顺的天灵盖。
“你认得本尊?”重黎虽极少在六界露面,但这小姑娘的反应未免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啊”云渺渺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语塞半响,磕磕巴巴道,“有,有所耳闻,不熟。”
她攥紧了袖子里闪个没完的瑶碧石,含糊其辞。
她总不能说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半点不记得自己当年说的话和留下的石头,更是纵容属下行凶,累她丢了小命,这笔账她还没来得及跟他算吧。
他不出现她也就这么得过且过了,可眼下倒是再提醒了她一遍。
她这口气儿还没咽下去。
想归想,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找死,万万要不得。
重黎看着眼前这颗恨不得把“乖巧”二字插在头顶的脑袋,嗤了一声。
“本尊怎会同你这个凡人小姑娘熟。”
“您说的是。”
见她并未打算轻举妄动的样子,他稍作迟疑,收回了英招剑。
“凡人,本尊要在这待一夜,你将这破屋子收拾一下。”
闻言,云渺渺脑子一懵:“您要住这?”
重黎一眼扫过来:“怎么,你有不满?”
她瑟缩了一下:“不,不敢小的只是听闻您正与天虞山掌门斗法,这是斗完了?”
他眸光一冷,幽幽地望了过来。
她顿感头皮发麻:“没,没斗完啊?”
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番,她留意到他的面色不大好看,右手执剑,左手捂着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