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182)
莳萝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轻手轻脚过。
平日里杀鸡都是手起刀落,片皮儿剔骨,何时这般小心翼翼?
不过看着那位面色阴沉的魔尊大人,她总觉得若是不按着他说的来,她今日大概真的要被打断腿。
她又瞧了云渺渺一眼,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别看了,眼下还不在这。”云渺渺轻咳一声。
她已经问过桑桑了,魂胎只有养在纯净的灵气中,待时机成熟,才会转入腹中,那时候,就里分娩不远了。
她先臆想了一下自己腆着大肚子的场面,不由得一阵背后发凉。
不是说龙族无论雌雄都能生蛋么,这种事怎么不落在魔尊头上?
由此,她又想象了一下重黎怀胎十月的画面
算了,更可怕。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都跑到忘川河来了,三生石就在不远处,这座桥凌驾于忘川之上,低头望去,便是不知来去的忘川水。
不知怎么的,她望着那块三生石出了神。
想再去看一眼重黎旁边那个模糊的名字,上回看到时,那名字不仅模糊不清,还有数道划痕,像是被谁歇斯底里,满怀愤恨地抹消过。
丹乐宫那位会这般招他怨恨吗?
“又看什么?还想吃那块破石头?!”重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旁边,虽说并未刻意吓她,但从恍惚中陡然回神,她的心头咚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桥上石栏低矮,堪堪到她腰部,自是架不住她突然倒下来的身子,晃神间,她已从桥上坠落下去。
“云渺渺!”重黎脸色都变了,伸手欲抓,却在她奋力一扯下,也一同掉了下去。
只听得噗通两声,溅起丈高的水花,就连随后赶来的霓旌都被洒了半身水。
莳萝吃了一惊,趴在石栏上朝下看,清澈见底的忘川水中,仿佛绽开了红色与玄色的墨滴,波光粼粼,似是一道深渊,拼命将他们往下扯。
“主上!重黎!”桑桑盘旋在水面上方,高声呼喊,传入水下,却成了沉闷渺远的声响。
忘川水凉得刺骨,坠入其中,眨眼间浑身的骨血都仿佛冻僵了。
越是深陷其中,越是恍惚,脑海中的一切似乎都在渐渐远去,似乎有一根弦,突然断开,而后零碎而杂乱的画面滔滔不绝的涌了上来。
欢笑的。
憧憬的。
怨恨的。
不甘的
有个人,一声声地唤他“阿黎”。
严厉。不容置否。
可后来,又悄无声息地染上一丝无奈。
他仿佛跌入了无休无止的深渊,拼命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黑暗,像无数刀刃,将他捅得遍体鳞伤。
谁都不会来的
谁都不会相信他
绝望,只是一瞬间。
剩下的,不过是无尽的浑噩。
他就在这浑噩中合上了眼,连自己的名字都渐渐想不起了。
藏着卑微与固执的手,触碰到的,只有冰冷。
他想起来了。
他真的去过昆仑山。
那巍峨壮丽的,却又无情到令他心生怨恨的地方。
他就像条落水狗,狼狈不堪地从那儿
落荒而逃。
“尊上!”一只冰凉的手于这片旋涡般的黑暗中,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满腔的愤怒与恨意,都戛然而止,被她硬拽出了水面。
“你俩还好吗!”桥上的莳萝焦急地喊着。
霓旌召出九思,将他们从忘川里捞了起来,轻轻放在桥上。
深冬的忘川河属实寒意逼人,二人浑身湿透地回到桥上,已是一身冰凉。
“咳咳咳!”云渺渺尤为受不得冻,方才将他拖出水面已是冻僵之前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所幸霓旌反应快,否则再沉下去,她可没有余力再将他拉上来了。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自掉入忘川,这祖宗便突然没了动静,她回过神来,却见他躺在河底,像是睡过去了一般,甚是吓人。
她侧目看向他,他却还有些恍惚似的,注视着地面,发梢的水滴在紧握成拳的手上竟然在隐隐颤抖。
那双漆夜般的眼,忽然像是凝了一层厚厚的霜,还不如平日里凶巴巴一眼瞪过来。
“是不是呛水了?”她总觉得有哪儿怪怪的,却说不上来,想伸手扯一扯他的衣袖,看看他能不能回个神儿,却不料,被一下挥开了。
清脆的一声,回响在寂静的忘川河上。
不仅是她,连霓旌和莳萝都露出了错愕的目光。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已经被拍红了。
便是没有说出口,她也能真真切切地体悟到。
他是真的,不愿再让她碰一下。
“尊上?”霓旌不解地望着他,却见他缓缓起了身,只是用余光扫了眼还坐在桥边的女子一眼,便平静地吩咐她。
“从今日起,她住在你那,暂且不必来崇吾宫你将人看好。”
平静而冰冷的一句话,竟比桥下的水还冷。
“这是。”霓旌虽茫然于他突然的决定,但身为下属,自当服从。
云渺渺望着他拖着湿漉漉的衣衫,也不施法净去水渍,就这么任由一身的忘川水顺着他走过的路滴落成溪。
像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魔尊的记忆要开始回来咯
第二百零六章 :师父的画像最值钱
“他怎么了?在河底磕坏脑袋了?”莳萝茫然地望着他走远。
霓旌啼笑皆非:“小殿下,您是真不怕被尊上教训一顿啊。”
桑桑停在云渺渺发僵的掌心,忧心地望着她的脸色,方才拉重黎出水时那一扯,又撕裂了她肩上才结一层薄痂的伤,穿着这一身红衣,只看到一片深色从她肩头映出来,便是疼,她也没吭出一声来。
“主上,发生什么了?”它方才就在水面上,忘川如此清澈,什么的都是一目了然的。
可方才重黎的眼神,却与落水前判若两人,有那么一瞬间,让它不由得想起了当初他那副混账样子
记忆不是被封住了吗?
说起来,是被什么封住了?
它察觉此事也不过数日,一心都在如何帮主上脱困,竟也没腾出空来查一查此事。
女床封山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渺渺还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方才那一眼,比忘川的水还要冷,针尖一般,扎在她心上。
便是前些日子因她骗他一事,生了那样大的气,也不曾见他露出这般眼神。
就好像那颗心,早就已经凉透了。
便是往他身上捅一刀,也不会换来任何回应。
“先回去暖暖身子吧。”霓旌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将她扶起来,“尊上的脾气素来不好捉摸,近来锁天塔也不太平,许是有些累了,缓一缓神,就会如平日一样了。”
云渺渺看了她一眼,心存犹疑。
霓旌将她带回自己住的屋子,莳萝也一同跟来了,二进的小院,与崇吾宫自是没法儿比的,院中种了一片药草,添上几分雅致。窗明几净,窗台上,还插了一枝白梅。
霓旌见她似是愣了愣,哑然失笑:“怎么,你以为魔族都是住在黑漆漆的洞窟中茹毛饮血的么?”
世间对魔界的传闻,大多都是杀人如麻,残虐无道的,久而久之,说起魔族平日里的模样,便如青面獠牙的恶鬼无异。
生死的沉重,未知的恐惧,以至于世人听到“魔族”二字,便闻风丧胆,草草奔逃。
霓旌先给她换了药,又找了一件干净衣裳,烧了一壶水,将暖炉提过来,让她取取暖,而后便坐了下来。
莳萝正兴致勃勃地绕着这间小院转悠,瞧见从前没听说过的药草,便来问几句。
“我好像,又惹着他了。”捧着热茶的云渺渺,望着炉火忽然道出一句。
诚然惹魔尊生气,于她而言都快成家常便饭了,但这一回,她明显感觉到祸闯大发了。
可回过神来,却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伤了那只九尾狐,还是没知会一声就拉着他一起跳了忘川河?
她想不明白。
头发都快烘干了,还是想不明白。
霓旌笑了笑:“你啊,不如将事情想得简单一点,怀了身子的人,该吃吃该睡睡,忧思过重可不行,尊上今晨还吩咐我去找找吃什么对怀了身子的人比较好呢,也许是想起什么要紧事须得赶紧处理,你看,忘川的水凉得很,多适合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