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35)
旁边的男人沉了沉眉,面色不愉。
钟白压下嘴角笑意,正襟危坐,“咳咳,那么,小仙鸽既然能听读人心,一定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小孩冷蔑勾了唇,两只胳膊一抱,学着赵既怀的姿势往椅背上一靠,他抬起一只腿,似想跨到桌上,无奈小短腿够不着桌子,只得悻悻垂下。
他冷蔑地瞥了赵既怀一眼,“本仙鸽可不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赵既怀冷冷看着这嚣张的小孩,断没有理会他的打算,只是还未开口,却听钟白也唤了声,“大师兄,你先出去会,我和他说会子话可以吗?”
男人抿了抿唇,并不是很情愿,偏生小姑娘柔柔细细的嗓音就叫他无法拒绝,他沉默地站了起来,余光中瞥见那小孩扭着脑袋,面上尽是得意讥讽之色,他冷哼一声,漠然离开。
待人出去,小孩抱着双臂往后挪了挪,好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故作沉稳地,“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问吧!”
钟白盯着它,目光灼灼,“你为何化作了人形?”
“你鸽爷爷修炼三百年了,就在等这个机遇。”
“那日为何要踹我下天池?”
“助你成仙。”
她歪了歪脑袋,有些困惑,“那你今日为何出现在大师兄池子里?”
“你鸽爷爷修炼了几百年,迟迟未化作人形,便是只差了这一口灵气,谁知那臭小子非要跟我抢,被我撵了几次还不走,今次竟还跟我共分月圆之夜!”
钟白眯了眯眼,发现了盲点,“所以说,前日大师兄受伤是你干的?”
男孩顿了下,眼神飘去了头顶房梁,“什么?听不懂。”
“……”
钟白从房中走出时已是子夜,更深露重,男人笔挺高挑的伫立在廊下,唯一盏昏黄灯笼作伴。
半夜的风到底还是凉的,钟白出来时,几乎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寒气,心下一阵愧疚,自己方才不该叫大师兄在外头等这么久的。
见她出来,男人弯了弯唇,迈步走来。钟白与他一五一十地说了,至于仙鸽来源一事,她只说是前不久做了个梦,梦中遇见了一位仙君,仙君见她实在可爱得紧,便送了她这只仙鸽。
大师兄的脸上未见什么惊诧,约莫是方才在外头猜到了,只眯着眼,语气温润,“那如今助他修得人形,也算是一件功德了。”
男孩倚在门后,不屑扯了扯嘴角,别以为他听不见他心里的真正想说的“死肥鸽”。
翌日,钟白起身时已是日上三竿。
一睁眼,就看到了小孩坐在桌旁百无聊赖,精神奕奕,见她终于醒来,投来一个幽怨的目光。
钟白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都是昨晚折腾太晚了。”
今日便是离开的日子了,钟白勤快地收拾了东西,带上门,寻去了帮主那儿。
打扰了人家这么久,该和人家道谢的。
循着后山小道,她很快寻到了帮主的庭院,从后门进去时,帮主恰和大师兄从屋子里走出。大师兄脸上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意思,而一旁女子却是容光焕发,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早没了前两日的萎靡。
待钟白走近了两步,听洛长非道,“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就去自首。”
钟白大惊,连声劝阻,“那人不是帮主打的,分明是有贼人污垢,帮主为何要替贼人担责。”
闻言,洛长非笑得更欢了,她上前亲昵地揽住钟白的胳膊,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赵既怀,“不是哦,人就是我打的,往日就看那劳什子太子不满了呢。”
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洛长非就是一口咬定人是她打的,钟白想劝她再考虑考虑,这人就没了正形,笑嘻嘻道,“小仙子这么关心我,莫不是喜欢我?若是如此,我便不去自首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只手臂强势地分开了两人,将钟白牵到了自己身后,赵既怀冷了脸,“小姨自重。”
“切,你大师兄就是小气。”
洛帮主送他们到山谷口时,棠衣已经拿好行囊在林子外等着了。
钟白与两师兄再与帮主道了谢,便上了马车,将空间留给棠衣和帮主二人。
洛长非怅然地拉过棠衣的手,目光不舍地爬上女子的脸,似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最后只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慈爱,“去了飞云峰,好生学艺,若是待不惯,便回来吧。”
钟白倚窗,微合着眼,脑海里思索着这两日的事情。
照大师兄昨夜所说,灵力虽是吸收了,可身子却未见什么变化,连个提示也没有,真叫人摸不着头脑。还有那掉进陷阱里的黑衣人又该是何人?为何大师兄见了烙印,并没有什么波动,似是早就猜到了对方是谁的样子,又将人放了。
许是昨夜都没睡好,马车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合着眼小憩,只那白羽鸽子懒懒地半眯着眼,盘踞在钟白腿上,一双赤红的眼挑衅地睨着赵既怀。
别以为它不知道,纵是对面的这男人闭着眼,面上平淡,可心中早已磨好了刀将它翻来覆去炒上几遍。偏生钟白在此,他也不敢说什么。
想到这,仙鸽满意地拂了拂羽毛,赤瞳更熠了些。
第28章 贼心初起
云层厚实挡住了阳光,一辆马车从羊肠小道悠悠驶过。
山谷之间凉风习习,几丝阳光趁着帷裳不察悄悄落了进来,马车里一片静谧,忽听一声惊呼打破了祥和的氛围,“棠衣,你真好看。”
旁边的女子愣了下,抬手拢了拢耳鬓飞扬的青丝,腮旁爬了一抹红晕,“姑娘就爱取笑我,棠衣不过是个粗人,哪儿比得上姑娘好看。”
钟白掀开了帷裳,让阳光倾泻进来,车厢里顿时亮堂起来,“棠衣生得飒美,若是上了飞云峰,定有许多师兄喜欢你!”
旁边女子垂了垂眉眼,嗔怪地别了她一眼,转过身去。
骤泻而进的亮光晃得对面那人睁了睁眼,懒倦的黑瞳恰好落在钟白身上,没有移开。
而钟白定定盯着棠衣,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忽然眼前一亮,打开随身的小包袱,俯着脑袋认认真真地挑拣一通,选出了几根漂亮簪子,她往棠衣手里一塞,“喏,这些送你,你长得这么漂亮,可要好生打扮打扮,不然浪费了。”
棠衣有些受宠若惊,眼底一片欣喜,“多谢姑娘。”
钟白喜笑一声,再结好了包袱,抬起头,对上大师兄灼灼的似有考究意味的目光。
她反应过来,连忙解释,“大师兄放心,给棠衣的都是我往日用自己的钱买的,大师兄送的我都好好藏着呢。”
闻言,那人才收回了目光,轻“嗯”了声,又闭上眼。
棠衣望着这两人互动,轻叹一句,“姑娘与公子感情真好。”
马车赶在日落前驶离了山谷,进入山下的镇子,许是缘分使然,洛长非替他们定的客栈还是上回那间。
赵既怀只一瞥,便伸手合上了帷裳,转头吩咐车夫,“换家客栈。”
“别,别。”
钟白急忙阻道,这会天色都快黑了,且不说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能不能再寻到客栈也是个问题。
她掀开帷帘,轻巧跳了下去,笑道,“大师兄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没事的,就住这。”
见她神情自若,不似勉强的样子,赵既怀就没有再坚持,也走下马车。
那客栈里的店小二受过钟白的恩,打店里便一眼将她认出来,马上欣喜地迎了出来,“姑娘,您又来啦。”
钟白笑着往里走,“可不是巧嘛!”
小二点头称是,见闻余从马车上下来,主动去牵那缰绳,“来,我给诸位牵马车。”
只是他不知里头还有一人,棠衣才踏出一只脚,便觉马车忽然动了起来,一时身子不稳,直往后跌去。
赵既怀手疾眼快,出手拉住她的胳膊,往回带了下,待那人平稳落地,又迅速撇开手。
小二这时候才发现状况,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啊小姐,小的不知车里还有人。”
棠衣局促的捏了捏衣角,抬头看了赵既怀一眼,触电般收回目光,“多谢公子。”
赵既怀没有应她,只抬脚跟上了前头人欢快的脚步。
今日客房充裕,便一人一间定下了,棠衣正要翻出自己的钱袋,却见那头赵既怀已经给了掌柜一个银锭子示意全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