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少爷、小姐,难民团意欲入城,可城里没有多余空地了。”
“可是他们好可怜啊。”正欲离去,少女拽住哥哥的袖子道,两泓清泉般的大眼睛露出祈求之意。抵御不住自家小妹的撒娇,少年道:“再挤挤,还能容纳下多少人?”
“这……确实挤不下了呀。”
叹气,少年一边安慰着失落的妹妹,一边抬脚要走,忽见知寒平静地望着他,眼中流露出超乎年龄的冷静。他愣了愣,旋即对城门统领说:“以后他就是我陪读中一员了。父亲同意的。”
“这……是,少爷。”
城门在知寒身后缓缓关上。没走几步,惊天动地的尖叫响彻云霄,混杂怨恨、绝望,砸进知寒心里——潜伏在附近的丧尸的盛宴,开始了。
☆、第21章:辛苦的爱
时光匆匆,一转九年,璞玉已被岁月磨成美玉。
此刻,知寒独坐教室中看书。似乎连阳光都青睐他的俊颜,多拨了些光芒给青年,让他分外夺目。
“哥?”甜甜的声音响起,知寒不抬头都知道,怀嫤来了。一向冷淡的他露出浅浅的笑。手撑脑袋,他慵懒地看着她:“多日不见,还记得我这个哥?”
双马尾一跳一跳,怀嫤跑到他面前坐下,笑中带有撒娇之意: “这不是最近闭关嘛……你看,我四星了呢!”说着,她骄傲地举起皓腕,四星闪耀。
见状,知寒极力掩饰内心的失落,笑道:“真棒。”
“嘻嘻,”怀瑾有些小得意,随即疑道,“哥他们在打篮球,你可是得力战将,他舍得让你不去?”
眼神一凝,知寒苦笑:“前天打球伤了膝盖。”怀嫤这才注意到桌肚下的膝盖包着纱布。
聪明如她,立马明白——知寒性格冷僻,又是学堂里唯一没有异能的男生,即使和哥哥亲近,也难免被使绊子。一向温顺的她眼神一沉:“他们又欺负你了?”
“没有。许久未见,不聊他们。”拉起女孩的手,他往外跑去,“走,哥带你划艇去。”
阳光明媚,连风都被烘得暖暖的。双腿在船尾晃着,上身在棚中采凉,怀瑾闭眼枕着竹枕,享受和知寒在一起的每一刻。
一件东西放在她手边,青年好听的声音响起:“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本想等那天再送你,现在提前,庆祝你突破成功。”
怀瑾忙起身来看,是一本精美的本子。第一面,印着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她,那是初见知寒的模样;第二面,是吃甜食的她;第三面,是蹲着撸猫的她……每一页都印着不同年龄、不同模样的她。最后一面,从小到大、由矮到高,排列着九个笑意盈盈的她。
知寒浅笑:“图样是我画好拿去印的,世上仅此一份哦。”
怀瑾将本子抱在怀里,摸了又摸:“做得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用了。”
知寒笑得更欢了:“傻瓜,老是这么爱屯漂亮本子。”
怀瑾却很认真地看着他:“你那么聪明,知不知道傻瓜喜欢你呢?”
猝不及防的告白让知寒一愣。在怀瑾强烈的眼神中,他低下头,声音也低低的:“我配不上你。”
怀瑾凑近,抓住他的手:“因为异能吗?别讲这些没用的。你就说,你喜不喜欢我?”
两只小人瞬间降落在知寒肩头,一个叫嚣着“太窝囊了,告白这事儿居然让女生做了。还不快答应”,一个苦苦劝道“她有更好的选择,别耽误人家了”。纠结中,两人沉默半晌。
怀瑾的眼神渐渐失落——对啊,她哪儿来的自信知寒喜欢的是自己?现在他正想着,怎么拒绝又不伤害她吧?毕竟他们是朋友呢。
正当她要收回手时,知寒抬头,笃定地说:“很喜欢。”手一用力,他将怀瑾扯进怀里,另一手抬起女孩的下巴,轻轻吻住她的唇,青涩而热烈地,一如他们的感情。
“噗通,噗通——”,怀瑾瞪大双眼、大脑空白。等知寒离开后,才后知后觉地抿了抿唇,脸上早飞上两抹红。
那晚,她抱着本子、轻抚嘴唇,甜笑着入梦——这才是为她这个人用心备的礼,不是叫下属挑来送给小姐的礼物。
然而不久后,两人的恋情就被袁茗术得知,于是——
富丽堂皇的殿内,怀嫤跪在王座前疯狂磕头,撕心裂肺地哀求:“父亲,放了他吧,我、我不会和他再有瓜葛!”
袁茗术斜瞥女儿一眼:“哼,那个贱民在一天,你就不可能安心嫁人!他必须死,用最痛苦的方式去死!”
抬头,她狠狠瞪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无边怨恨化为浓稠毒汁渗出眼眸:“哼,贱民?你也曾只是个小职员,也曾被异能者□□!为什么有了异能你就彻底变了,变得和当年叫你舔他鞋底的异能者一样恶心!”
被戳中痛处,袁茗术怒目圆瞪,咆哮道:“来人,带小姐回房,没我命令不许出来!还有,传娄烨雄进来,是时候商量亲上加亲的事了。”
“袁茗术!母亲是被娄梦婷那个贱人害死的,你要是把我嫁给娄家人,我死给你看!”被门卫拖拽的怀嫤厉声尖叫,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空气中都飘着怨气。娄梦婷是袁的异能者续弦、娄烨雄的亲妹。
“带下去!”袁茗术怒吼。看不见人了,话却还萦绕耳边,暴怒之下,他猛地掀翻桌面,瓷盏银器落地声一片。正喘着粗气揉眉心,一道窈窕身影悠悠从后门转出来,是娄梦婷。
娄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而袁已四十好几。女人温柔揉上他的太阳穴:“茗术,别生气。孩子还小,不懂你的苦心。”
嘴上如是说,眼中却闪过讥讽——原配的孩子越让这老男人生气,她儿子就越有机会即位。
同时,她看袁茗术的眼神也满是厌恶。快点去死吧,喜新厌旧的老男人!不然不用等她年老色衰,源源不断的新人就能让她和原配一个下场。
背对娄的袁茗术一掌拍上扶手:“还小?我看是平时太惯着她,都不知天高地厚了!”
“哎呀,别想那些糟心的了。怀昱给你准备了惊喜呢,都不告诉我是什么。快和我去看看,我好奇得紧。”
“还是我们的孩子懂事啊。”
“……”
夜里,怀嫤房间。被软禁后,她颗米未进、滴水未沾。
呆望相册,上面贴满她和知寒的合照,偶尔哥哥会插在中间当电灯泡。
忽然,房门打开,一道人影闪进——是袁怀忞。他声音焦急:“你知道知寒被关在哪儿吗?”
一个机灵,怀嫤从床上弹起:“不是天牢吗?”
怀忞惨淡一笑:“不,是角斗场。”
闻言,怀嫤几乎要晕厥——那是战俘与丧尸近身肉搏之地啊!难怪他说要让知寒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见妹妹失魂落魄,怀忞掏出两张纸塞给她:“现在闹绝食也救不了知寒,这个才行。看完烧掉。”不待她反应过来,怀忞闪出了房间。
怀嫤一个响指爆出光团,迫切地翻看——是营救计划和盟内攻防布局图、巡逻换班时间表。看着看着,嘴角不由得扬起,不过旋即,笑容又泯灭了——母亲死后,哥哥本就举步维艰。这件事后不是更艰难了吗?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牺牲哥哥?可一旦她入娄家,哥哥更是被拿住软肋,局势更糟。
烧掉图纸,火光映面,在黑暗中勾画出柔美侧颜:微蹙的眉、忧愁的神色、紧咬的朱唇……火光渐熄,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天明。
绝食两日,怀嫤终于肯进食,也接受了将嫁娄烨雄长子娄之靖的现实。但她不再活泼爱笑,脸长期被冰霜覆盖,冷淡至极。
见状,袁茗术的疑心散了,下令大举操办婚事。所有绣娘连夜赶制婚服,拟定宾客名单、制作邀请函,策划婚礼现场……而知寒,则被遗忘在角落。
婚礼当天。
爆竹声起惊天,放眼望去,千里披红,万家灯火赛星空。
十里婚队遥遥,龙轿凤辇,美人垂目,愁云罩面隐有泪。
络绎不绝宾客,满耳阿谀,笑面连绵,不知心底作何想?
佳肴美馔香酒,歌舞翩然,管弦靡靡,众乐独留他伤情。
贴墙听那喧天锣鼓,两行泪划过知寒的脸颊——此生无缘。不知不觉,乐声渐歇,是入洞房的时候了吧?
正心灰意冷地想着,忽地,日思夜想的脸在黑暗中亮起,熟悉的声音说,“知寒,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