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虞望也不装了,面不红气不喘地坐了起来。他还有几个月光景,还有力气把威胁女儿的一切因素抹杀。
陈儒卿怒道:“你!”说着就要动手,这时天边爆出惊天巨响,他忙向窗户那头一看,陈府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段一鸣带人抄了陈家。
半小时前,陈府处。
段一鸣在暗处冷眼瞧着陈家人难掩兴奋地飞远后,手一挥,身后人马倾巢,将陈家团团围住。
“段一鸣?!”今夜守在门房的陈致远听见动静,一探头,见乌泱泱一群人,顿觉头皮发麻。糟糕,中计!可此刻父亲肯定已经进楼,就算发烟火信号也收不到啊!
陈家的人多半埋伏在外,如今府内异能者寥寥,加之城内府邸不准私设结界……陈致远觉得自己此刻像跌入了深海,周身冰冷,口鼻被水溺住、窒息。
吩咐手下赶紧取备用的现代武器、异能炸弹后,他咬牙冲了出去。
看着面色铁青的陈,段一鸣轻蔑哼道:“手下败将。”修长的手指上,十道长长的刺状的焰火跳跃,由红至紫,很是绚烂。飞身上前,尖刺直指陈致远的脖颈!
陈迅速闪身,堪堪躲过。不料衣服沾了火星,痛和热瞬间爬上皮肤。手起刀落地将布料连同烧焦的肉割掉,还不待他缓过神,一片阴影罩来。抬眼,段双手合十,火刺化为掌中刀片,劈头而来!
太快了!陈致远急调异能、凝成光盾,吃力地抵挡。“当——”,两兵相接,光盾顷刻间变形。凹凸不平的盾面上,还残存火焰侵蚀光能。
趁其视线受阻,火刃抄到下方,猛地拦膝斩下!饶是有光能护膝,陈致远的小腿还是搬了家,痛呼响彻云霄。
……
此刻,虞望的房外杀声喧天,埋伏着的陈家人马和操练多时的段、花两家人马杀成一团。房内,也迅速分出泾渭分明的两边。
陈儒卿一分神看窗,再回过神来,站在他身边的人已寥寥无几。
“老子和你拼了!”陈儒卿面色赤红、青筋暴起。虞望冷哼一声,飞身应战。
抡着两柄巨型石锤,陈致远猛地将其甩出。
虞望从腰间抽出早已备好的软剑、鞭向石锤,借力脱离石锤攻击范围的同时,软剑自柄处向上硬化成剑,直戳陈的心窝!
剑光逼来,陈儒卿飞身躲过、双手凭空一抓,巨锤倒飞、砸向虞望的背部。在温柔乡和慢性毒的夹击下,虞望的身体、反应早已大不如前。眼看着不及闪避、只能硬抗,一道黑影突然窜来,一柄青风狼牙棒横在锤前。
“哐!”狼牙棒断裂,那人连连后退、跌倒在地。但岩锤的威力也有所减弱,虞望轻松挡下了这一击。他回头看,那人正是萧释。
实力不足硬接招,导致萧虎口震裂、双臂麻软;飞溅的岩系异能碎渣扎入臂中,细密的伤口渗血。然而接到虞望充满赞许的眼神后,他觉得自己终于干成了件大事,十分满足。
尽管虞陈二人僵持不下,但陈家大势已去。段一鸣剿灭陈家老巢后赶来此处,二话不说,一爪直掏陈儒卿心窝。陈身陷围攻、不及防备,只觉一痛,低头看时,那只穿膛而过的手正拽着他的心脏往回收。
血汁喷洒、肌肉断裂的声音悚然,画面在这一瞬静止。段冷漠地看着掌中那颗尚在跳动的心脏,和瞪着眼倒下的陈儒卿,忽觉一丝苦涩——段一鸣啊,你什么时候习惯了掐灭生命的残忍?
虞望泄愤似的,将陈儒卿的头颅一刀剁下,段一鸣顺势将腰间挂着的陈致远的脑袋扔到了一处。虞望穿过横尸走来、重重拍了段的肩,两人相视一笑。
虞望在那个冬天逝世。
皑皑白雪之下,那一角黑点像是随时会被飞雪淹没。而虞婧媛安静得像被摁了静音键、被吸干了生气,眼睛、鼻尖红得不像话。
看着虞的背影犹豫了许久,段一鸣最终还是走上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企图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好。女子圆而大的眼睛泪水盈盈、直直看进他的双眸,段一鸣只觉脑中空白,鬼使神差地抱住了她。
当他回过神、懊悔地要松手时,虞婧媛却揪住他胸前的衣料、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怀里细细的抽泣声越来越大,最终演变成嚎啕大哭,映射出她内心的破碎。段一鸣终是没忍心放手。
看着相拥的两人,花夜聆淡淡地笑了。抬头,雪花沾上眼睫,她接住一捧雪白,鼓足气吹了一嘴。路过的一人猝不及防地吸了一鼻子雪粒,“阿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花拨开喷洒的雪一看,只见萧释窘迫地擦着鼻子,捂嘴笑了。
光明城拨云见月,溟城却喜忧参半。
知暖生日,潇然不顾劝阻,整整一天都陪着她。
送她回房后,他马不停蹄地去书房。他知道,案头又有一堆新的文件,现在不处理,必定会被更有理有据地抨击他的“冲动”行为。刚坐下不久,一阵敲门声急急响起,似乎等不及开门,来人就隔门喊道:“城主,有一名双属性五级巅峰丧尸,带着一名光系四级的人类女人求见!”
“双属性?”潇然讶异。这已能成为一方中小型势力的首领,若那人类是他的伴侣,自己称王才是最佳选择,怎会来投奔他?
“他还说,您知道他的名字。”
潇然长眉一挑,心中似有所感:“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岑知寒’。”
溟城待客厅。
潇然细细打量眼前的青年。浓密剑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闪射出锐利的光;高挺的鼻梁撑起立体的轮廓,消瘦的脸颊让他更显成熟;苍白的皮肤、僵硬的嘴角,丧尸的特征竟让他更有雕塑般的美感。
他的五官与知暖并不十分相像,但神韵的确相似;又瞥了一眼其左眼眼角,有条淡淡的疤。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那条,当初就是因为它,知暖才注意到自己的。
若他真是知寒,便可解释该为女伴称王的他,却来投奔自己。潇然心下已有七分把握,但……
不待潇然开口,青年便问:“合适的话,能否尽快安排测DNA?”
青年没料到潇然笑着摇头:“我心中有七分确定你是知寒。没送消息给知暖,一是因为她刚歇下,更多是因为她。”
潇然指向那名人类女子,又道:“我听说A盟前主袁茗术猝死,其子袁怀忞成功击败有大族娄家撑腰的兄弟上位后,以雷霆手段清扫娄氏,其他消息一律封死。如今看到A盟千金、袁怀忞的胞妹袁怀嫤小姐和你在一起,不免好奇。”
双马尾少女抬头看向潇然,甚是可爱的杏眼里略过惊讶。随即两人十指紧扣,回忆席卷而来。
那年,因丧尸出现而慌乱的人潮冲断了姐弟俩紧握的手。姐姐被推离身边,瘦小的知寒被不断推后,最终暴露在丧尸口下。
“啊——!”腥臭味扑面,知寒紧闭双眼,脸纠成一团。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柔风挟他落在一高瘦男子面前,远处是被风刀绞杀的丧尸。
从此,知寒进入该异能者身后的难民团,怀着无限期许,向大人口中仙境般安定的A盟行进。然而,到了A盟城门口——
知寒看其他人都进了城,扬起笑脸就要跑进去时,门卫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倒在地,将美梦摔碎。他一愣,不觉被砾石刮破的手有痛感,只觉听到门卫粗暴的叫喊后、耳朵刺痛:“员满,不能再进人了!”
不可置信地眯眼——什么意思?似是潜意识里不愿懂,这八个字变得像达芬奇密码般深奥,他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在头顶此起彼伏的绝望哭喊、磕头声中,他渐渐清醒。
而在他心中神一般的那名风系异能者在门内看到这一幕时,却敢怒不敢言。他只有二级,在A盟里什么都不是。自保尚可,却不可能保住他们。
异能者转身离去的背影,浇灭了知寒仅存的希望。他静跪在泥土上,仿佛独自滞留于一方静谧天地,周遭的嘈杂都被隔绝。呆滞地看着前方,有跪着爬着在人脚边哀求的难民,有粗鲁推搡、最后不耐烦地抽刀杀人的门卫。
感受着一墙之隔的天差地别,他更深地体会到末世的残酷,感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忽然,一抹光鲜亮丽从灰头土脸中挤进视线——是一对与他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但他与他们间,年龄是仅有的相似之处。那两人身披华缎,少年腕上金龙含珠的手镯分外夺目,少女水蓝色纱裙角隐隐露出银凤衔翠的脚链。身后一干仆人弓身低头,双手交叠于腹,小步跟随,形态卑微至极。少年看到此景,不由停下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