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历+番外(91)
我痛恨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位大人有没有给你算算,你这二十年,是在哪里度过的啊?"
"怎么?"他似乎真的料定我们不能把他怎么样,也不抖了,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我们面前,人一样看着我们,"只要我被判了刑,就能运作,能运作,就能减刑,能减刑,就能出来,等我出来了,还不是什么都是我的?二十年?你不看看和阳世的刑罚,又有几个能真的判到二十年,到时候我出来了,我娘……孙丽娟的尸体都变成白骨了!她还剩什么?!你们为她伸冤,又能伸到什么?!"
"怎么,你是觉得你不会死吗?"我匪夷所思的问道,"你知道下面等待你的是什么吗?第十八层还空着,我看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死了,我死后那位大人自会为我运转!"他自信极了,"我不必担忧。"
"好好好。"乌衔蝉被气笑了,拿出判官笔来,在他身边开了一道门,上前几步拎着他的后脖颈将他丢入门内,"你在下面等我,等我抓了你的那位大人就带他来看你!"说罢关上了门。
那门内通往何方,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
那里是活人炼狱,是专门为这种搅乱阴间阳间规则秩序的人而专门设立的独立空间,里面保证一人一户,是单独的空间,空间形状是一个沙漏型,只要你进去了,就会开始重复你生命之中最痛苦的一天,而你不会有丝毫察觉,等到一天结束,你躺到床上入睡之后,沙漏就会倒转,等你醒过来就重新再开始你这痛苦的一天,而你是有记忆的,你清楚的记得自己昨天已经度过了这绝望的一天,而今天却又重新开始,街道上的人们对你说着同样的话,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样的,第二天你或许还能熬过去,但三天呢,十天呢,一个月呢,半年呢?
总有一天你会受不了从而承认自己的罪过,接受这应得的惩罚。
而到了这个时候,你真正想要认罪的时候,你的面前就会出现一扇门,你打开这扇门就能回到现世,审判你的人就在门外等你。
为了合理利用时间,乌衔蝉还专门压缩了时间,轮回一天在现世只需要一分钟。
我们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房子,看着这用母亲血汗构造而成的房子,我的内心悲伤油然而生,我无父无母,又或者说是天地万物都是我的父母,我伴随星辰而生,也永远不会陨落,但我始终觉得,母亲,应当是这世间最让人动容的词汇,是人类下意识总能脱口而出的本能,是天地之间最坚韧也最挺拔的一座桥梁。
在母腹之中,婴儿吸收母体的营养,等到呱呱坠地,婴儿又吸收母亲的乳汁,婴孩与母亲的连接是紧密的,就像支撑天地的四根巨柱与天地的关系。
孩子与妈妈应当就是互相依偎,彼此紧密相连的关系。
我不明白,怎么会有孩子这般对待自己的母亲,而且是在母亲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的情况之下,仍然加害于母亲。
我们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门铃响了起来,门外那人似乎并不着急,将门铃按响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等着,直到乌衔蝉变出一只猫咪来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小个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全白,佝偻着腰,看着像个老人,然而那双眼睛却透露着精光,看见来开门的猫还哆嗦了一下。
"猫大人。"那人毕恭毕敬的进来了,跪在乌衔蝉面前,"我来请罪了。"
"哦?"乌衔蝉挑了挑眉,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支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您就是那位大人?"
"不敢不敢。"那人瑟瑟发抖的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还求猫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一命吧。"
"看着我!还有你不敢的事儿?"乌衔蝉忽然厉声问道,"你若是真的不敢,怎么敢指使周家的人买了孙丽娟的骨头去配阴婚?!又怎么会给朱天出主意跟自己的母亲换命?!又怎么能做出让朱天用自己母亲的尸体提取尸油去卖钱这样的事儿?!我且问你,那道三清符是何人赠与朱天,是不是你在其中牵线?!"
"我就问你。"乌衔蝉弯着腰越靠越近,眼看就要与这人脸贴脸,猫瞳倏然布满了整个瞳孔,泛着幽绿的光,"你来见我,却不以真身见我,是真心要赔罪吗?"
那人被猫瞳盯着,呜咽了两声在原地化作一只巨大的灰老鼠,抖如筛糠。
那老鼠不算上尾巴,足有成年男子小臂那么长,大腿那么粗,肥硕二字不能形容,我看得目瞪口呆,作为一本纸质书籍,我往后退了两步,我太害怕了。
"猫大人。"那老鼠口吐人言,"求你了。"
"我无法谅解你。"乌衔蝉说道,"我无法代替受害者原谅你,你吸收了太多旁人的功德,又指使别人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无法谅解你。"
"猫大人。"那老鼠继续哀求道,"看在我们旧日的交情上,求求你。"
"你成精那日我亲自为你封正。"乌衔蝉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你就这般对我?"
"猫大人。"老鼠低声下气的说道,"我别无他法。"
"你有什么苦衷?"乌衔蝉咬牙切齿,"你怎么不跟我说,不来找我?"
"太晚了。"老鼠忽然抽搐起来,"猫大人,快逃!"
说完这话,他竟然在我们面前口吐鲜血,抽搐着死去了。
我们面面相觑。
第105章 恶意
老鼠的突然死亡跟临死前的话让我们一头雾水,我们互相对视了许久,乌衔蝉十分疑惑的看着我,不知道自己又什么时候惹了人。
"废物。"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老鼠的尸体之中传来,"统统都是废物。"
"你是何人?"乌衔蝉警惕的将我护在身后,手中拿起了判官笔对着这尸体问道。
"你不必知道。"那声音发出一阵阴笑声,"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人间以后我接管了!"说罢老鼠的身子化成一滩恶臭的血水,将地毯灼出一个尸体形状的破洞来。
"这什么东西啊?"我迷茫的看着乌衔蝉,"这中二的语气跟反派宣言怎么听都是一个炮灰啊,这什么啊?"
"这东西怕是有些厉害。"乌衔蝉叹了口气,"你知道这只老鼠吗,是十二生肖之首的那只老鼠的直系后裔,每十二年才会长一岁,修炼一年,好不容易成了人形,那时候是我为他封正,封正了就不用再十二年一次的守护着这人间,而是自由自在的妖怪了。"
"可他现在死了。"乌衔蝉遗憾的看着地毯上这个痕迹,有些难过,"老婆,我难受。"
我过去抱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他也算是还了自己的债了,对不对?"
乌衔蝉在我怀里不肯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太难受了。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我好像知道是谁在做这些事儿了。"
"是真的很厉害的角色吗?"我歪着头问道。
"老公得回去一趟了。"乌衔蝉说道,"我得回去找到阎王还有别的判官跟他们商量一下这些事儿,老婆,你也得走一趟,你得去一趟天上,找一只叫做梨奴的猫神仙,你就跟她说人间有难,但求天神一助。"
他说着从衣服口袋之中拿出一个小铃铛来,"你拿这个去,带她一起回来,我们在家里集合。"
"但是,我怎么上去啊?"我疑惑的看着他,诚实的说道,"老公,我没上去过,我只是一本小破书罢了。"
"老婆,你傻了。"乌衔蝉吻了吻我的额头,"你是天煞孤星,星星是来自于天上,你是天上赐予给地府的,你原本就来自天上。"
我恍然大悟,在脑海之中翻找起那个古老的从未动用过的咒语,归一咒。
我站在院子之中,在心中念起那个咒语,霎时间万千星辰织成一道梯子自银河顺到我面前,我看了看乌衔蝉,他对我点了点头,我义无反顾的爬上了梯子。
从人间到天界只需要爬这星辰之梯九十九节就能到,最上面等着迎接我的,是掌管世间书籍的仙君,他对着我行了行礼,带着我去面见玉帝。
天界一片歌舞升平,仙女献舞,仙君奏乐,我走在中间,有些恍惚。
"来者何人?"玉帝眼睛也不睁,懒洋洋的问道。
"启禀君上。"带我来的人说道,"是老黄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