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历+番外(141)
后来有一天孩子忽然说老师开了补课班，不要钱，就晚上放学之后去老师家里，老师看着写写作业什么的，他们一听很开心，本来两班倒就够累的，还得看着孩子，俩人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有老师看着不就放心多了？
他们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了老师，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越来越沉默，见到大人也不爱打招呼了，她训斥了孩子几次没礼貌，之后就再也不带孩子出门了。
中考的前一天晚上，孩子一晚上没睡，等他们下班回了家已经早上六点了，孩子还坐在沙发上，双眼充满了血丝，疲惫的看着自己的父母。
“妈。“孩子轻声说道，“我想养只猫，可以吗？”
“养什么猫啊！养你都费劲！马上就考试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当时这么回答道，“我们一天累死累活是为了谁？我们可没有闲钱给你养那玩意！”
说完她就跟孩子的爸爸进屋睡觉去了。
孩子自己吃了早餐，收拾了屋子，甚至拖了一遍地。
考试结束之后，他从教学楼的三楼一跃而下，摔断了腿，整个人昏迷不醒，救护车来的时候孩子脸上还带着笑。
他或许以为自己解脱了吧。
她跟丈夫请假去了医院，孩子醒了。
“我被老师欺负了。”孩子没有感情的说道，“他脱我的裤子，让我吃他的鸡巴，是他家的猫救了我，那只猫死了，以后再没有能保护我的东西了。”
她上去就给了孩子一巴掌，“这话你也能说出口！谁教你的！怎么别人都没事儿！就你被欺负了！”
这一巴掌打完其实她也后悔，但除了愤怒，她不知道她怎么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孩子没哭，眨了眨眼睛笑了，“您救我干嘛啊？”
孩子这么问道。
这问题让她无法回答，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您走吧。”孩子闭上了眼睛，“我要睡了。”
他把自己在病床上裹成一个蛹，把头也缩在被子里，试图用柔软的被子筑成坚实的墙来保护自己。
当天晚上他用一把不知道哪里来的手术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等到被前来查房的护士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把床单都染透了。
于是又是一轮抢救，她跟丈夫疲惫的坐在走廊里，面如死灰，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再一再二的寻死，又从心里觉得这老师的事儿匪夷所思，怎么都无法相信一个退休返聘的教师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直到那老师找上门来，跟她的丈夫谈了一下午，走的时候留下了十万块钱现金，她这才如遭雷击一般，不得不相信这血淋淋的现实。
她的丈夫收了钱，在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沉默许久，一言不发。
她望着那一摞钱，只觉得上面写满了命这个字。
这是儿子的买命钱，她想把这笔钱砸到老师身上，又想问问丈夫留下这些钱是什么意思，可最终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拿着这十万块钱，搬到了市里，租了一个小门市开始自己做一些生意，或许是老天眷顾，又或者老天爷的怜悯，他们的烤鸭店竟然红红火火的开了起来，每天来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夫妻二人忙的不行，每天就想着赚钱，给孩子多买点好吃的，让孩子在家也能快快乐乐的呆着。
她想的很好，可惜事与愿违。
孩子是在家待着，因为孩子的腿折了，留下了终身的残疾，只能坐着轮椅，不爱吃饭，一坐就是一天，什么也不干，还经常莫名其妙的就流下眼泪来，一开始他们觉得孩子是受不了这打击，也对孩子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随着日子久了，烤鸭店越开越大，开了两个连锁店之后，他的丈夫终于受不了孩子这幅模样，出轨了。
她知道的时候，小三的孩子已经怀了七个月了。
七个月了，有手有脚了，能动了，是一条命了，她呆坐在沙发上，不明白自己的生活，跟丈夫的这段婚姻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
孩子破天荒的来安慰她。
“要不是因为你，我跟你爸早就离婚了。”她记得自己当时这么说。
他儿子笑了，“知道了妈妈。”他温柔的回应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孩子吞了家里数十种药，又灌了自己一瓶白酒，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浑身抽搐不省人事了，她急忙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挂号，拍片子，洗胃，全是她一个人在一手操办，她的丈夫没有露面。
孩子睡着了，医生找到她，“您的孩子确诊了重度抑郁，再晚一些，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抑郁症，这个词让她感到陌生，迷茫，不知所措，除了出钱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孩子醒了以后她去看了孩子几次，孩子都对她爱答不理，看也不看她，只看着窗外少见的不知名的飞鸟。
再后来孩子出了院，他们回了家，她去烤鸭店看店，却被一个陌生人告知这店铺已经被盘了出去，还拿出了有丈夫亲笔签字的合同。
那之后丈夫杳无音讯，她只好在市里找了一份工作，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孩子。
还好当年房子租了三年的，不然他们现在就要流落街头了，孩子一个月的药钱要一千块，她的工作能开三千块，累是累了点，但谁让她没有念过书，没有出息，没办法在这城市找到更好的工作呢。
剩下的钱她用来给孩子做好吃的，试图用美食来唤醒孩子活下去的愿望。
可孩子吃什么都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前几天，她半夜醒来，看见孩子坐在阳台望着外面发呆，她感到惊恐，于是问儿子怎么了，坐在这里看什么。
“妈妈。”孩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想活，我好难过啊。”
这是时隔两年，她第一次在孩子脸上看见这么明显的死志，抑郁症是不能治愈的，只能依靠吃药调节，可要是心里的那个结打不开，吃再多的药，也只是在做掩饰。
“别这样儿子，妈妈求你了。”她心慌极了，“就剩咱们娘俩了，你要是不活了，妈妈怎么办啊，啊？”
孩子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就跟那天说我知道了的时候的笑容一样。
“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死成了。”孩子近乎尖锐的说道。
她愣住了，针不扎在自己身上，自己永远不知道疼，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竟然对一个人伤害这么大。
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终于想起来儿子想要拥有一只猫，所以下了班她来到了我们的猫咖，带走了一只小猫，用来赎罪，用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可惜已经晚了，孩子让她把猫带走。
“我现在不想要猫了。”孩子眼中含着泪水，“我想要你去死，我恨你。”
那一瞬间，她的天好像塌了，又好像在塌陷的灰蒙蒙的天空中看见一道亮光。
第162章 爱你每道结痂伤口
这故事过于漫长又过于沉重，等她讲完，天已经黑透了。
“您已经尽力了。”我叹了口气，“您的儿子也不是真心的想让您去死，解铃还须系铃人，该付出代价的另有其人，而不是您。”
“我该怎么做呢？”她喃喃道，“我怎么才能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自己呢？”
“这是我们该做的事儿。”乌衔蝉安抚性的说道，“你把猫带回去，再给孩子拿两块小点心，明天我们会去你家里一趟跟你的孩子谈谈，对了。”
他望向了女人，“当时烤鸭店开起来的时候，鸭子的配方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丈夫想出来的？”
“是我，是我老家的一个配方，我妈留给我的。”女人疑惑地问道，“怎么？”
“明天开始你来这儿上班。”乌衔蝉说道，“我一个月给你五千块钱，给朱师傅打下手，每天给我烤一只鸭子，每只鸭子我再给你二十五块钱，我希望你尽量把鸭子做的小巧可爱，跟这些糕点搭配着，或许你可以琢磨一下，改进一下配方之类的，原材料你自己去弄，调料我们来出，要是卖得好，第二月开始可以开始加量，价格不变，但卖多卖少就看你的本事。”
女人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儿。
“我们这儿不需要加班，只需要你早上的时候早来一些，准备材料，九点商场开门的时候，我要在烤箱或者吊炉里看见烤着的鸭子。”乌衔蝉看了看表，“现在很晚了，我们先送你回家，明天再去你家里拜访，你看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