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当成跟班了(5)
他朝陵光伸手一指:“你,现在自由了,走吧。”
两人怔住。
陵光自不会走,那“络腮胡”打量他们一会儿,更添恼怒:“你自己甘愿屈从于他,我救得了你的人,也救不了你的心,那只能视你们为一伙,走,你亦同我去见官!”
这人力气极大,又一把攥住陵光。
陵光始料未及,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无奈摇头,看样子,只能到此为止了。
最简单的办法是叫这位路见不平的好汉忘记刚才发生的,三个人好好走路,擦肩而过,啥事没有。
他刚要捏诀,忽听这“络腮胡”哎呦了一声,抬头一看,见那边攥着玄庸的手已被松开。
玄庸正反手捏着他,稍稍用力,好汉又“哎呦”了一声。
陵光趁此抽回自己的手,眯眼瞧瞧玄庸,看样子,这树妖纵然没有灵力,还是有些拳脚功夫在的。
好汉被他钳制住,面无惧色,只道:“原来你是高人不露相,要杀要剐随你吧!”
玄庸慢慢摇头:“这位大侠,你有一腔热血,亦是好心,我怎会杀你。”他松开手,将人往前一推,“你走吧。”
大侠将信将疑,站着未动,玄庸望见其手臂,想了一想,抬手躬身,结结实实朝他行了个礼。
大侠往后一退,见这人既如此识礼,当真是误会了?
玄庸行礼的时候心中又把接引仙君给骂了几遍,而后拿着一些碎银,交给那大侠:“伤了你的手,这是赔偿。”
大侠一愣,彻底觉得自己错怪了人,他未接银两,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玄庸也不追,拍拍衣摆,将手中红盖头往陵光身上一扔,大步往回走去。
陵光只得接住红纱,收在袖中,跟上他的脚步,怕他发觉自己过于淡然,便做出惊讶状:“原来主人这么厉害啊,您不知道,刚才大家都在看您,见您以德报怨,都说您简直是活神仙呢。”
玄庸对恭维话十分受用,不过“主人”二字刚被那好汉给骂了,此下他也觉得听上去别扭,遂道:“你不要叫我主人。”
“那叫什么?”
玄庸停下脚看眼前人,衬着身后华灯,这人面容更是清雅无比,他忽而想逗一逗他,朝他靠近一些,幽幽道:“你不是说我是活神仙么,来,叫一声神仙哥哥?”
陵光面不改色,心里已把这人按在地上揍了百八十遍。
真神仙在你面前呢。
玄庸不知道自己被人“暗中”揍着,继续调笑:“要不,你叫我哥哥也行。”
他的面容更加逼近,陵光捏紧手,维持笑意不变:“不好吧?”
玄庸见他耳朵发红,大笑起来,拉远了与他的距离,径直往前走:“逗你玩呢,快跟上。”
陵光阴沉着脸踩他的脚印,前面的人又说:“你是我的跟班,按照人间……按照这儿的风俗,你应叫我大老爷,往后就这般称呼。”
大你个头的老爷!
陵光愤恨地埋头走路。
玄庸还在说:“方才那位大侠应该是个好人,原本我不想伤他的,我挨几板子没事,不过他竟去抓你,那便不能忍了。”
陵光微怔:“此话怎讲?”
“还用说么,你既是我的人,我必当保护你。”
陵光:“……”
我用得着你保护?
然他听得出来,这话也的确出于真心,他叹口气,思来想去,轻声道:“多谢……大老爷。”
玄庸勾起笑意,又开始戏谑:“哎,想必还是哥哥好听。”
他翻了个白眼,低头望路,不再回话。
玄庸走着,不知又想起什么,忽而顿脚回头。
他没瞧见,脚下未停,直接撞上了,没好气道:“大老爷,又怎么啦?”
玄庸向他道:“这么长时间,我才发现,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陵光也惊讶,还真没跟他说过名字。
他脱口而出:“陵……”
及时打住又惊觉,自己百密一疏,没编好做凡人的名讳。
作者有话要说:接引仙君:“陵光神君喊我爹,吼吼吼哈哈哈便宜占大发了。”
陵光神君:“把他埋好了,土打的结实点,来咱再做个法事,仙君你在土里多躺会儿啊。”
接引仙君:“呜呜我保证不再占便宜了。”
☆、妖王怕鬼?
之前渡劫来人间叫的什么名儿他是完全不记得了,眼下只能现编,正巧旁边有几个孩子路过,边嬉闹边念着诗。
“千里江陵一日还……”
他灵光一闪:“我姓江。”
玄庸点头,刚刚听他说了什么“陵”,那他是不是叫……
正要夸名字还挺清雅,听陵光继续道:“我叫江千里。”
玄庸一个错愕,反应了会儿,方道:“嗯,挺……清雅。”
长街花灯流转,说话间二人已徐徐回至宅前。
陵光这回有心抬眼瞧一瞧宅子上的牌匾。
高墙大院,门上大红牌匾,上书:“陆宅”。
“这像是人类的宅子,可惜似乎很久没人住了,便宜了小妖,鸠占鹊巢!”他暗自诽谤。
推开门,里面一片昏暗,玄庸点了火折子,领他往前走:“我刚过来,还没来来得及布置,正好,交给你了,明儿去采买些烛灯来。”
陵光在夜色中不受影响,目中所见依旧如白日,看这条路被清扫干净了,但那边廊亭都有灰尘,花圃中也有杂草,假山下面是一片凹池,想来原本该有水流循环落入池中,是个亭台水榭的景观,但现在已经没有水,连苔藓都未生,只一片毫无生机的干涸之状。
火折子照亮的地方有限,身边玄庸走得磕磕绊绊,经过垂花门的时候未注意门槛,被绊住脚险些要摔倒。
陵光连忙伸出手……在玄庸后背轻轻拍了个掌风,助他一力,等着看笑话。
然而玄庸双手划了几下,愣是又站稳了身形,且回头炫耀地冲他挑了挑眉。
他气闷地接过火折子,暗暗用灵力将那火光增强了些,换过自己在前引路。
玄庸对这个小跟班颇为满意,随着他走,解释道:“这儿不是我的宅子,我也是今天才搬过来。”
他心道废话,表面说:“那是谁的?”
“是我一朋友的,不过他们家早在几十年前就没人了,朋友之前有把通钥交给过我。”
“这看上去像是家大业大的人家,才几十年光阴,怎么可能就没一个人了,而且,就算没人了,如此好的宅子,空着岂不是浪费,为何一直无人购置呢?”
玄庸恍惚了片刻,只答他第二个疑问:“也许有人帮守着吧,陆家的人……以前人缘挺好的。”
他猜想这该是小妖上一回来人间结识的朋友,人生短暂世事无常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他二人又走了会儿,陵光忽想起自己露了个小马脚,思来想去还是得补救回来,免得这小妖之后反应过来了。
他便做好奇状问:“几十年前,大老爷你看上去没多大啊,怎么会有个没了几十年的朋友?”
玄庸也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想不出合理借口,支吾几句,干脆耍赖不解释:“我就说我是神仙么,神仙是不会老的知道不,来,你要不要叫一声神仙哥哥?”
陵光原也不需要他的解释,见他这般插科打诨,便不再追问。
两人走过中庭,穿过两道垂花门,就是内宅。
他要往正厅走,玄庸却伸手一挡,拉住他拿火折子的手,往旁边移:“我白日里已看过,那里面的起居陈设几乎都不能要了,唯有这间侧房的床铺和被褥像是有人收整过,勉强能睡。”
他携着陵光推开侧房的门,接过火折子点亮桌上的灯:“今儿我委屈委屈,叫你跟我同榻,明天你再去收拾那些房间。”
烛灯给幽暗的屋子增添些生机,陵光见这里的确是有人收整过,灰尘不多,只是过于简陋,一张桌,一张床而已。
收拾宅子于他而言不过动动手指的事儿,且他可以不需要睡觉,然眼下既要装作凡人,还是个给人做跟班的凡人,面子上总要做到位的。
他好心道:“小的怎敢跟大老爷一张床,大老爷您睡床,小的寻个席子睡院子里就是了。”
话才说完,肩上一紧,已被玄庸按住,顺势拉到床边坐下。
他侧目见玄庸道:“睡不睡由你,但你需守在床边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