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源看了一眼孔造的同伙,那人对他作了个揖,久源点了点头。
“他也是李大人以前的部下,在我手下当差,我们是一个村的。”孔造说。
久源的脑子飞快地旋转。孔造的说词似乎没有漏洞,但他不能排除孔造是劫匪派来打探他是否有财宝藏在别处的探子。不过即便他真的是探子,他也可以借他之力先带着伙计和货物逃出这里。只要出了这里,情况就不再完全掌控在劫匪手中,他们也不再完全被动。他所有的财物都在这里,并没有其它藏宝之处,他可以见机行事,如果他们两个是劫匪的探子,就借地形地势用计将劫匪们引入埋伏,伤亡恐怕难免,但这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知道怎么出去?”
“当然知道,我刚才用了迷魂香把他们都撂倒了,一两个时辰醒不了,几个放哨的都和他一样被捆起来了。”孔造边说边指着旁边躺在地上的劫匪。
“能带着货物一起走吗?”久源问,接着又补充道“如果能出去,东西大家都有份。”
“两辆车就停在那边,赶着走就是了。”孔造说,“只是李大人的那些珠宝,恐怕被老大锁了起来,不知能不能拿出来。”
“你知道都锁在哪里吗?”
“老大住的洞里有个暗室,应该在哪里,但暗室里面有什么机关就不清楚了,从来没进去过。”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没问题,只是李大人,时间不多了,还是逃命要紧。”
久源沉思片刻,对孔造说“你和伙计们把大车绑好,给我一炷香的功夫,如果不行咱们直接走人。”孔造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伙计们呢?”
“还绑在那边呢,怕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把我们当劫匪。”
“那先过去给他们松绑。”久源说着和孔造两个到对面给伙计们松绑。他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伙计们都很高兴。趁大家不注意,久源对李茂和镖局的头使了个眼色,又看了孔造两个一眼,李茂对他几乎察觉不到地点了下头。久源就跟着孔造去老大洞里的暗室。
孔造带着久源来到刚才他被吊打的洞穴,在洞穴的后部有一个夹道,数十级台阶通向一个洞口,久源跟着孔造进入洞中,原来这个洞比下面的还要精致,洞壁凿得整整齐齐,脚下的石板光滑平整,雕花木床上络腮胡子躺在床上正在呼呼大睡。孔造引着久源来到一架雕花屏风后面,哪里贴墙摆着一个柜子。柜门并没有上锁,孔造拉门,但柜门原封不动,看来是有什么机关。孔造去外面找了一盏油灯,点着端着给久源照亮儿。久源沿着柜门摸索了一番,虽有坑坑洼洼和榫槽之类的,但好像都是实的,柜门的把手上也没有任何机关。久源退后两步,端详眼前的柜子,沿着柜门有一圈拇指大小不到一指厚的门钉。久源按了按其中一个门钉,是死的,他又按了一个,也是死的。他一个一个地接着按,直按到左下角底部的一颗,按下去的时候,手指感到轻微的震动。他起身去拉柜门,但还是锁得死死的,刚才的震动应该是触碰了机关,如果门还打不开,应该还有第二道机关。他又把门上的沟沟坎坎摸了一遍,没有触动机关的感觉,就开始接着按动门钉,又按了一圈之后,在按一颗已经按过的门钉时,听到卡啦一声,柜门吱扭一声开了,柜门后面是一个暗室,原来那柜子是通向暗室的门。
暗室里黑乎乎的,孔造把油灯端进洞里。洞不大,但是有看似乱石堆成的台阶通向洞顶,大概这不光是个暗室,还是逃跑的暗道。靠着洞壁有两个柜子和几只摞在一起的箱子,都上着锁。原想会费些周折,可久源很轻松地就把锁撬开了。柜子里有一些铜器、银器和瓷器,还有一些皮毛衣物,箱子有一只是空的,另外两只一只装了些杂物,从久源货物里搜出来的珠宝,在另一只箱子里。珠宝还都放在那个木匣里,除此之外,就只剩一些零碎珠宝、碎银子,和一包纹银。久源用手掂了掂纹银,应该有四十两。久源把木匣里的珠宝全部倒进一个荷包里,孔造拿起一个布袋要把剩下的珠宝和银子装进去,被久源阻止了。
“李副将?”孔造看着久源有些不解。
久源轻轻叹了口气,对孔造说“江湖上从来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看这点东西就知道这些毛贼日子过得清苦。我只拿走我的东西,是不想让他们恼羞成怒,此去路途还很遥远,带着这么多辎重,不想再被它们追杀,他们看到我只拿走自己的东西,应该明白我的用意。”久源说着把那些碎银两装到袋子里,“不过他们也得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点代价。”说完,他带着孔造走出暗室。
快四更天了,启明星正在天边升起,伙计们已经把货物都准备停当,所有的劫匪都被捆住了手脚。
“准备饭食了吗?”久源问。
“都准备好了,公子。”李茂说,“我想咱们最好尽早离开这里,所以准备了足够的干粮,大家路上吃吧。”
“很好。”久源说,“都准备好了,咱们就启程吧。”
第82章 近在眼前
太阳已经落山,山峦在橙黄色的天际,勾勒出浓淡不一的曲线。独角河水慵懒地流淌,发出轻柔单调的哗哗声。黄昏的安详笼罩着世界,空气中不时地飘来淡淡的桂花的香气,几乎没有风,树叶和草叶都静止不动,享受着落日最后的余温。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紧接着,一声嘶鸣打破了宁静的黄昏,久源骑着马转过弯道,他勒紧缰绳,马高举前蹄踢腾了两下,然后重重地落到地上。草叶和树叶微微颤抖,然后一切又归于宁静。久源松开缰绳,用手拍了拍马的脖子,马身上湿漉漉的,已经大汗淋漓。
山下的独脚镇已经被笼罩在大山的阴影里,独角河从阴影处汩汩流出,跨过阴阳的界限,在阳光下突然波光粼粼,好像穿上了银质的盔甲。过了这个垭口,下山就是独脚镇,到了独脚镇,离家就不远了。家这个字在久源的胸中激起一股暖流,瞬间让全身感到热乎乎的,这几个月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他百感交集,他注视着山下静卧在独角河边的独脚镇,双目有些湿润。
自从逃离匪巢,一切还算顺利,虽然有些小偷小盗的骚扰,但都不足挂齿。他带领着伙计门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到码头,直到货物上了船,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差点丢了性命,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路上尽管历尽艰辛,东西也丢了不少 —— 有些被偷,有些或是因为路况,或是为逃避盗匪,减轻辎重,主动丢弃了。但剩下的都是贵重的货物,价值可观,不仅能还清所有的债务,余下的还能置办些田产、店铺,一家人今后的衣食温饱,应该有足够的保障。想到这些,久源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一路的艰辛都有了回报。
到达中州后,他只停留了几日,重要的货物出手后,他就把其它零零碎碎交给伙计门办理,自己揣好银票,迫不及待地启程回家。一路上如果不是因为马儿体力不支,他恨不能星夜兼程,一口气不停地跑回家来。
从独脚镇到家,骑马也就半时辰,可是从中午吃过饭到现在,中间只休息了一次,马已经大汗淋漓。该让它歇歇了,久源心里想,待会儿下山到镇上,给马喝点水,补点料,自己也吃些茶点。到了独脚镇就等于到家了,不差这一盅茶的功夫。久源想着拉起缰绳,双腿轻轻合力一夹,马的前蹄跳了一下,然后小跑着沿着道路下山了。
久源在隆福客栈前下了马。脚刚落地,店小二已经跑出门来,接过久源手里的缰绳笑着问:“客官辛苦了,您是用饭还是留宿?”
久源把缰绳递到小二手里:“我急着赶路,只来壶茶润润嗓子,再加些点心就是。给马些水和料,多加些精料,它已经连着跑了几天了。”
“好嘞,”小儿接过缰绳,扭头冲店里喊,“来人把客官的马牵去,添水添料。”然后抬手示意久源进店。有人过了接过小二手里的缰绳,把马牵去马厩。
久源拾而上,进入店内。小二跟在后面:“天色已晚,不知客官要去哪里?”说完不等久源回答,“过了这独脚镇,客官如果要往奎营关去,可有好几个时辰的路途,再找到留宿的客栈,就得连夜翻山到奎营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