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20)
到底多少才能过赎清自己的罪责她不知道,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把每一个任务都做好。
但好像第一步就走得很失败。
她为此难过。
她忍了忍又把眼泪憋回去,因为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软弱挺没面子,更何况这个人还对自己的讨厌孰若无睹。
这是对她的讨厌最有力的回击。
寇怀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那老板,我下一个任务是在什么时候呢?”
老板把脸转过去,仿佛连看她一眼都很不情愿:“你不用假笑。”
寇怀立马把嘴角一收。
“老板,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接下一个任务?”
能忍就忍吧,谁让这地盘轮不到自己做主呢。
“再”
说。
说字还没有落下,寇怀就已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
因为他总是“再说”。
一听这句话,寇怀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面色看起来已经有了些不快。
但“说”字还是没有落下,拐了个弯,变成了——
“下个周。”
“再下个周?!”寇怀有些激动。
之前坐了半年的冷板凳才等到一个任务,结果现在接了一个任务过后却又能这么快再接到一个任务了?
“下周。”老板说。
寇怀瞬间就忘了刚刚还在回忆的委屈,老板的形象再一次高大,让她顿时就觉得之前对他的腹诽和不满都是对老板的误会。
接着又顿时让她意识到这又是一次绝好的拍马屁的机会:“啊!老板,你真了不起。这么快又接到了新的生意,不对,新的工作。”
她面带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笑容,努力让老板看到她发自内心的敬意。
“你讨好得太刻意了。”老板转身离开的时候丢下这句话。
寇怀盯了会儿地面,自己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发了好久的愣。
过了会儿老板又出来,直直的盯着她:“不休息了?”
寇怀看着他:“今天周几?”
“周一。”老板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太想理她。
刚刚知道不是再下周而是下周的时候简直太幸福,结果今天才周一。
人果然是贪心的,她又觉得不大满足,想要过个一两天就去了。
老板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猜人心思极准。
“你先看看资料,这次的任务跟前几次都不一样。”
说着,他递过来一叠纸。
寇怀小跑过去接住:“那老板,这次给我多长时间解决?”
“七个月。”
寇怀的眼睛忽的睁大:“这得多难呀?”
“二级难度,几乎没有危险。资料里有详细的介绍,你自己看。”老板看人太专注,寇怀觉得他或许不用一直盯着她说话,这样她该紧张了。
“噢。”寇怀拿过资料,低头错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又回转头来:“那老板,周一就去吗?在哪儿?”
老板也走回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的说:“看资料。”
寇怀拿了资料进自己房间看,看了前面几页对工作人员行动的要求,觉得这果然和李青的不一样——李青,这才过了多久,却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
这次帮助的人是个高中生,这让她有些怀念,还有些难过——人家还可以上学呢。
不过她也怪可怜的。她妈妈没多大的执念,有问题的是她。
为了执行任务的时候更顺畅,一般都要他们很熟悉委托人的要求。
委托人是放不下她唯一的女儿,为了任务更好的完成以便更好的帮到她女儿,硬是写了三百多页的信息。从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开始写,直到她去世。
她去世之后迟迟不能进入轮回,一方面是她自己舍不得尘世中唯一的女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女儿对她的舍不得。
尘世中的人太思念去世的人,那去世的那个也会因此被牵绊。
寇怀把这三百多页足足看了三遍。
老板来敲门的时候,已经到了周五,她正准备再补一篇高中生家里的人物关系图——虽然没什么关系,但她实在是无事可做。
所以当老板敲门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和他吵一架也会是件很有趣的事。
老板在门前站得笔直,双手插兜,剃个平头,穿着白短袖,牛仔裤,就跟大街上那些二十来岁的帅哥差不多。
她还没来得及问老板什么事,老板就抢先说道:“去B市。”
寇怀看着她老板,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咽了口声音特别明显特别大的口水,搞得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先假装起什么都没听到起来,要进去给老板看她写的笔记。
“明天早上,回你家去看看。”他重复。
还没等寇怀有说什么,就听得,“啪嗒”,老板走前好心为她关上门的声音。
第 16 章
寇怀身后的门被轻轻带上,空气里安静到仿佛能够听到门穿过空气发出的风声,最后门落锁,“啪嗒”。她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时空,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起来。
她脑子一抽,忽的一下往床上跳去,是像飞鼠下滑的姿势——可是离得太远,只有手指头勉强能够碰到床的边缘。
先“咚”一声响,寇怀才缓缓的感受到从胸口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痛。痛得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动作稍微大一点都扯着痛。
接着门又开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老板。
他大概是站在门边:“摔了?”
寇怀试着挽回尊严:“没趴着,玩儿。”一句话都说得气若游丝,只希望他赶紧出去,她好揉一揉自己的胸——太他妈的痛了。
但老板不仅没出去,还走进来了。
“太激动?”
还用问?寇怀有些莫名的气恼,转过头去不想看到他。
老板走过来,搭了把手,好心的要把她强行搀扶起来。
在被老板搀着走向床的时候,寇怀简直都要哭出来了——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疾苦,她现在痛的胸膛都不敢挺直了,结果不仅让她站起来,还走两步到床上去。
那五六步的距离像踩在尖刀上一样,她还得抽出精力来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难看。
正当她悄悄的吸着气努力不让自己的胸口太痛时,不小心撞到了老板垂头看她的眼睛。
寇怀也装不下去了,不大好意思的说:“确实有点痛。”
结果老板看起来倒像是忍了笑:“看得出来。”
寇怀躺到床上,双腿垂在窗外,看老板那副样子估计也是没想帮自己脱鞋了,只好挣扎着左右脚自己给自己脱。但现在躺床上,胸口的痛倒是轻了些,却更能感受到腿屈起又伸直的痛,膝盖上像给她钉了根钉子,难以行动不说,动起来还特痛。
她就在老板眼皮子底下把鞋脱了,又自己把自己的腿脚艰难的移到床上,行动僵硬迟缓,不禁觉得有些没面子。
她的被子还在脚边,老板看她躺好,给她把被子一抖,散开以后再往她身上一铺——那还是两斤重的被子。
寇怀又一次感受到胸口一阵闷压,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二次伤害。
老板铺完就转身离开,寇怀手一伸,没想到还拉住了他的手腕,冰冰凉凉的。她欲哭无泪:“那个啥,难道你不给我治一下嘛?”
“治什么?我又不是医生。”老板垂眸看他,高冷得寇怀自觉的松开了他的手,玷污了玷污了。
“那你不是,会那个嘛,用你的法术,给我治一下?”
“法术?”老板像听到一个笑话,很快的笑了一下,从寇怀拉他到放开他,他好像都没发现,“睡一觉就好了。”
寇怀看着老板冷漠的离开,只能给予自己摔痛的小胸脯以迟来的安慰。
次日。
寇怀睡了一个很饱的觉,她以为自己会因为痛,以及将要回家的喜悦而整晚都睡不着,却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十一点。
“我叫过你很多次。”老板实在没办法忽视寇怀数次从盒饭里抬头又数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寇怀听了这话,更垂头丧气,把头埋得更低了。
“好了?”
寇怀想起前晚上揉自己小胸脯,还是有些效果:“嗯,不疼了。”
“我问你吃完了没了。”
寇怀:
“噢。好了。”寇怀站起来,把盒饭扔进垃圾桶。换鞋,换衣服,出门。
直到走上老街,老板都还跟在她身后。
她转头疑惑的看了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