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102)
“宿命就改不了吗?改不了那干嘛还要改?”
无面人道:“这是他的梦,让你在梦里改,梦里总不是宿命。”
“什……”她的话还没说完,无面人就伸出了双手,准备推她——“等等等等!”
“还有什么?”无面人问。
“能不能,这次换个名字?带入我和纪白的真名,感觉还是蛮奇怪的噢。”
“好!”寇怀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无面人伸出的双手——“等等!”她紧急叫停。
但无面人没有住手,寇怀在推下去的瞬间听到她喊道:“这次你要——”
———
宫里的大钟敲响,众大臣们不得不退到宫外。
太傅走在最前,不住的摇头叹息:“妖妃啊妖妃!”
众位跟在身后的大臣也是面色悲痛。就这么走了十多米,陈御史忽从人群中冲出,跪倒在太傅脚下,声音因为激昂而颤抖:“臣,请死柬!”
太傅举头遥望了将落的夕阳,漫天的霞光延伸到了重重宫闱的最深处,重重的叹息之后,似是默认。
未央宫。
“你这次去的比时间比上次久。”西梦站在宫门前,穿着藕色宫装,后摆长长的堆在身后。
夕阳还在天边摇摇欲坠,霞光满天,但她身后已是灯火辉煌。
袭明抛去那些烦心的事,一步步的走到宫门口,与西梦对视。
“今日朝政处理得晚了些。用过饭了没有?”他牵过西梦的手,往宫里走去。
“还没有。”西梦挣脱出了手,跑到袭明前面,又转过身来倒着走,“在等你。”
“不是说了很多次么,不必等我。”
西梦顿住,犹豫着把手放到他眉间:“不要皱眉了。今日不开心吗?”
“朝中的事一向如此的,”他拉过她的手,“我父皇在世的时候,也同我这般。历代的帝王,都是辛苦的。”
“胡说。”西梦转了身,又脱开袭明的手,“那些荒淫暴虐的君王,他们就过得很好。”
她说话一向大胆,袭明并不因此生气,反而笑着解释:“那是用百姓的心血成全了他们自己,他认为的欢乐,都是别人的痛苦堆积而成。”
“我知道你今天,还有你最近为什么都这样晚才回来。”西梦转移话题。
“今晚的菜有哪些?”袭明似乎不想提他为什么回来很晚的问题。
“今晚的菜你待会儿就能看到了。那现在我们要讲讲,那些大臣们说了我什么。”西梦踏入殿内,最后一句话被侍女桃子听到,赶忙走到她身边,拉了她的袖子,悄声说:“娘娘,后宫不得干政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西梦就故意很大声的问:“为什么不能干政?朝堂里的大臣们可以管我们后宫,我们后宫的问一句都不行了吗?”
语音刚落,殿中的宫女太监们就跪了一地:“贵妃慎言!”
但袭明并不在意,挥手叫他们都站起来,跟西梦讲:“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宗留下的规矩。”他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跟她讲,“他们没说什么,不过是黄河下游发了洪灾,我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你既然早就想好了对策,那这次一定不是讲这个事。”
袭明淡笑:“如今尚且不是我掌权的时候,有些主意,总要和太傅商量。”
袭明六岁时登基,先皇让跟自己一同出入沙场的徐太傅摄政,虽然他自己说承担不了此大任,但坊间都叫他摄政王。
如今他已十七,不管怎么说,都该放权了吧。但太傅不仅不放权,近年来还时时打压皇上,他提出的众多想法,都曾被太傅否决过。
甚至在去年,太傅还对着已经十六岁的皇上冷笑,说他:皇上白增了岁数,不过黄口小儿。
西梦非常佩服袭明。
明明非常看不惯太傅,但在提及他时,面上仍旧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那个老头子,你管他这么多干什么。”这话刚说完,宫中又呼啦啦的跪了一遍。吓的西梦赶紧转过头看是太后来了,还是太傅来了。
“贵妃,慎言!”冯褚颤着声提醒。
“无事。贵妃天性纯真浪漫,跟小孩子一样,说的话,都不作数的。”袭明不当回事,给她夹了个水晶饺。
“你先吃饭,等我们吃完了,再讨论此事。”他催着西梦吃饭,“听桃子说你中午只喝了碗汤?”
“是银耳汤。天太热了,吃不下。”
“冯褚,明日叫人多送些冰块来。”袭明说。
冯褚跪了下去:“皇上,内宫各位的配给都有定例……”
袭明只顾着给西梦夹菜,不看他一眼:“糊涂东西!如今后宫除了太后就是贵妃,既然没有昭仪美人,那就把那些份例匀过去。”
冯褚跪着不敢动,袭明这才偏过了头,冲着他挤眼,他这才走了出去。
吃过饭后,袭明又拿出白纸练字。
西梦凑过去打搅他:“徐太傅太不成样子了,您如今已经十七,他什么时候才能归还大权?”
“朝堂上的事比你想的复杂,须得慢慢来。”袭明写下一个“忍”,“今日已经有大臣请奏让太傅归权了。”
“等我大权在握,你就是我的皇后。”他拿起食指刮了西梦的鼻子。
西梦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她只需要轻轻一仰头,就能碰到他的额头,他的鼻子,他的……嘴唇。
他和纪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袭明对西梦的爱意,从不隐瞒,全在他眼睛里。
“您真好。可徐太傅的孙女儿今年已经十五,长得据说也非常漂亮,可作诗,写的字也很好……”
袭明打断她:“再好跟我也没关系,我又不会娶她。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西梦像是被他的话惊到,缩了脖子,又脱开她的手:“皇上您慢慢写,我先去洗个澡。”
“不妨。”她老是挣脱他的手,这让袭明有些不满了,“那我们一起洗。”
说着,也不管西梦同不同意,就扭过头叫人多打点水来。
西梦抵住他,不让他再走:“咱们一起洗?”
袭明看她似乎不太乐意,说出了更令西梦震惊的话:“还洗得少了吗?”说完,就拦腰把她抱起,往寝内走去。
西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被迫趴在他肩上,一时间犹豫着到底是她占了便宜,还是袭明——或者说纪白,占了便宜。
妈呀,这么……这么冷清孤高的一个人,要被她看光光了!
破局(2)
用过午膳,下午要在御书房等徐太傅给他讲学——讲来讲去不过都是一样的内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傅的阅历有所不同,附加的观感也有所变化。
只是没想到太傅还没等他把午饭吃完,就在门外请见了。
当年太傅辅佐先皇坐稳江山,摆平了他那几个不安分的叔叔,在先皇弥留之际,竟让他私下里尊称太傅为“亚父”。现在亚父说他没吃午饭就匆匆赶来了,袭明再不乐意见到他,也得让他进来。
果然,他来这么早,就是来挑刺的。
“大殿如此炎热,皇上怎么不用些冰块消暑?”
袭明把自己冰块的份例匀给了西梦,她怕热,一热就吃不下饭。但他食量大,胃口好,冷热都能吃得下饭,有没有冰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但话不能这么说。
“朕想着,民间的百姓也没有……”
“皇上!”太傅跪了下去。
袭明不得不作出一副受惊的样子——“亚父,这是何意!”
然后弯腰,要亲自扶起来。
但这次他死活不愿意起来。
跪着跟他讲道理:“皇上,臣听闻您把冰块都给了贵妃娘娘……”
他脑袋趴在地上,袭明面无表情的听他叨叨了半天,以“宠爱贵妃”为主题,即兴发挥,滔滔不绝。
总之,说他:色令智昏了。
皇上万一热得中暑了怎么办,上到太后,下到平民百姓都会牵挂皇上的啊。
皇上如果不对自己负责,至少也要对百姓们负责啊。
等等等等。
不管是什么话题,最后都会回归于:您太孩子气了,太小了。
言下之意,反正是:大权不会放的。
袭明面色沉重的听着,不时点头,回应他:“亚父所言极是。”
本以为这不过又是一场短暂的表演,但没想到他竟然跪着说了许多,关于宠爱西梦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