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坟大队+番外(210)
吴伟伟看着如同牢笼的祠堂,心里烦躁:“陈哥,到时候我们怎么把金玉弄走?”
“仇助理一定会把我们也在会馆的事告诉江先生,等他到了却找不见人,一定会打电话,若是电话也打不通,应该会派人出来找……”陈岭将目光投向江域,再不济还能把希望寄托在老祖宗身上,让他溜出去求援。
只是到那时候,求的就不是江盛行而是警察了。
有计划就好,吴伟伟最怕的就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心里有了底,他的心思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别的事上。
吴伟伟问:“陈哥,你刚刚在下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没听到?!”陈岭错愕。
吴伟伟摇头:“没有。”
江域:“听到了,是锁链的撞击声。”
吴伟伟啊了一声,彻底懵逼:“那我怎么听不到到!”
“的确是锁链声。”金玉的声音从桌子下面传来。
她费劲吧啦地从桌子横梁上放下手脚,跪趴在地上一点点地挪出来。
短暂的缓和后,她扶着供桌站了起来,“那下面不知道藏着什么,每次祭祀总能听见哐当哐当的脆响声。”
陈岭转身走过去,问:“你也下去过?”
“没有,是我哥哥下去过……”金玉说着说着眉眼耷拉下去,十指攥在手里,骨节泛出白色,“他说,说那下面藏着怪物……脸色苍白的,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他们被锁链扣住,会像狗一样从甬道深处爬上来,然后趴在黑漆漆的地底下吃那些新鲜宰杀的牲畜……”
“不对。”陈岭忽然打断,“你所描述的形象和黄父鬼有出入。”
金玉张了张嘴,“我,我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哥哥跟我说的。”
“以生肉和鲜血为食,养出来的东西势必凶恶嗜血。”江域平静的声音响起,“下面的并非黄父鬼,而是鬼。他们在饲鬼。”
陈岭仰头问:“那锁链是什么情况,为了控制住恶鬼吗?”
江域看着那张满是求知欲的脸,冷冷吐出三个字:“自己想。”
陈岭哦了一声,还真低下头仔细思索起来。
如果是普通的锁链想要锁住鬼怪,操控锁链的人就一定不是普通人。
要么是术士,要么是黄父鬼。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将鬼物养起来得目的,要么用来驱使,要么用来祭炼,要么…
陈岭忽然道:“传闻黄父鬼可吞噬鬼怪,这是真的么?”
江域颔首:“以鬼为食,以露为浆。”
陈岭默了默,心说黄父鬼不会这么新潮吧,还懂得囤食呢。
江域看他一眼:“想到什么了?”
“如果那些被锁链扣住的真是鬼的话……”陈岭觉得有点荒唐,“难道他们是黄父鬼为自己囤积的食物吗?定期让鬼怪沾食鲜血鲜肉,激发他们的戾气,这样吃起来会更美味?”
吴伟伟:“好变态啊。”
陈岭深有同感,何止变态,光是想想就好重口。
江域没说是与不是,看向说完话后一直低着头的金玉:“你哥哥呢?”
“哥哥……”金玉边听他们说话边思索,突然听人问起自己的哥哥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眼眶里积满了泪水,“哥哥他死了,被当成祭品,献给了那个怪物……”
陈岭不想戳人伤疤,但村子里的秘密必须解开。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塞给她,声音放柔几分:“先擦擦眼泪吧。”等对方擦得差多了,他问,“方便透露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哥哥怎么会告诉你这些的?”
金玉也想这个地方早点被毁掉,让丑恶的陋习早点灰飞烟灭。
她抽泣几声,闭着眼睛深吸口气。
情绪稳定后,她缓缓说道:“今天,本来该是由我先去放祭品的,这是村子里的规矩。放完祭品的第二天清早,就是人祭。我哥哥当初就是在头一天被逼着下去放祭品,无意中看见那些恶心的东西的。”
“那天天气很坏,黑云沉甸甸的悬在天上,天要塌了似的。可是村民们很兴奋,因为又到了当月的农历十八。那时候村子里已经没有多少年轻人了,老人们当天中午便聚在村中央的古井前斩杀牲畜,然后逼着我哥哥把东西放到祠堂下去。”
金玉捏着已经被泪水沾湿的纸巾,语气中带着仇恨:“可是后来……后来出了意外,拉拽哥哥的绳子不知道为什么断了,他在被往回拉的途中,突然掉了下去……”
从地面道甬道底部足有五六米深,从半中央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好在,当时底部有新放置的祭品。
那些血糊糊的肉,为金玉哥哥带来一些缓冲,才使得他没有伤到腿脚。
他弓着腰背,勉强扶着墙壁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动作,便听见锁链拖拽的声音,哐当,哐当,从稀稀拉拉到急促,从单一到嘈杂。
那时候的他虽然害怕,知道村子里那些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小的朋友们,会在放下祭品的第二天清早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但他也是欣然的。
村子里的老人们都说,下来为黄神献祭后,村子就能风调雨顺,村民能健康长寿,那些每月十九都会出来闹腾的恶鬼,也会被吃饱喝足的黄神镇压住……金玉哥哥对未知的存在感到惧怕,却又为自己能为村里做贡献而骄傲。
就在他心情复杂,情绪交错之际,锁链声已经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距离他最近的黑暗中。
黑暗中像是藏什么,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有可怕的视线正定格在自己脸上。
金玉哥哥的心开始乱跳,开始不知所措,他的思维被名为恐惧的东西主宰,在敏锐的感知到生命受到威胁后,他本能的发出了叫喊!
救命,救命!快拉我上去!
他的声音撕心裂肺,上头也跟着着急,黑衣老人命令村民迅速取来了备用绳,一下子抛了下去。
金玉哥哥连忙弯腰,从血淋淋的还带着点点温度的乳羊肚皮上捡起了绳子。
低头往腰腹上捆绑的功夫,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后颈被碰了一下。
冰凉的,带着黏腻的触感,让他想到了带血的手指。
他打了哆嗦,闭着眼睛告诉自己不要怕,那是保佑他们风调雨顺的黄神,是神明,不会害人的。
兴许是太过慌乱,他怎么也打不好结。
金玉哥哥有些气急地跺了下脚,不留神踩滑了,一屁股坐到那堆生肉上。
他下意识抬头,一张惨白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眼前。
明明该是什么也看不见的,那张脸却成为黑暗中的特殊,十分清晰的呈现在眼前。白惨惨的皮肤,空洞得只剩眼眶的眼睛,咧开的泛着血色的大嘴……
那张嘴越张越开,朝他伸出了腥红的舌尖。
幸运的是,就在他被吓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上面的人突然将他拉了上去,而腰上那没有打结实的绳结居然没有散开。
后怕和劫后余生让他欣喜若狂,同时那张可怕的脸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加深。
金玉哥哥开始四处去说,说祠堂下面藏着怪物,所谓的神明居然是怪物。而且从繁杂的锁链锁声来看,很可能还不止一只!
神明该是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而不是骇人诡异。
年轻一辈们接触到了不少外界的新鲜事物,脑海中那些被从小到大灌输的,关于献祭于神明的思想早就开始动摇。
这种动摇随着金玉哥哥被强制投入祠堂甬道后,直接演变为了崩塌。
他们带着包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村子,留下一群顽固不化,迂腐固执的人。
“等等。”陈岭问,“你也跟他们一起离开了吧?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是回来拿户口本的……”金玉说,“当初走得太急,我忘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回来,可是结婚登记必须要户口本。”
她说:“我爸爸妈妈,叔叔伯伯,当时基本三十多,四十多岁的人全都离开了这里。”
“难怪这里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吴伟伟道。
金玉说:“我哥哥死前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他不断的重复自己在下面看到的东西。”
陈岭追问:“后来呢?他是怎么被作为祭品送进祠堂的?”
“他是被强押进去的。”金玉回忆道,“我那时候才十岁,亲眼看着他被那群拿着锄头、耙子的老人抓走。他们在清晨五点,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强行把他推进了祠堂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