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49)
“怎么了?”
“我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再等我几日。”
“你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吗?那你方才取逆鳞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我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却被他挡开了。
“一个小旋涡而已,怎么伤得了我?”太一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阿应,你是不是太瞧不起你夫君了?”
他,他他方才说什么?!
我装作挠头,遮住羞红的脸:“我没有……”
太一轻笑一声:“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恢复灵力也是为了我好,等几日就再等几日呗。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肢体上的接触,可我就是觉得身边有个人,很暖,很安心。
说不出为什么,从前我将找寻当成一个任务、一种习惯。当这人真真切切站在面前时,我却忽然失去了方向,心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如今,我试着重新接纳他,可刚把脚伸入这汪深潭,我就直直地坠了下去,再不想离开了。
太一在门口站定:“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
“等一下。”
“怎……”
我一把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去朝他吻去。可能是他太僵硬,也可能是我用力太猛,意想中美妙的亲吻被我搞砸了——我的上颌磕到了他的牙齿,两人都被撞懵了。
“嘶……”
啧,尴尬,太尴尬了。
太一的神色有些复杂,片刻后,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眉头微拧着,嘴角却明显上扬:“生疏了?”
他俯下身来,鼻尖轻轻蹭着我的鼻尖,交织的呼吸越来越烫,越来越急促。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很不习惯这样近距离接触一个人,想躲,却又舍不得。
太一小声道:“闭眼。”
“唔?”我不知所措。
太一笑了,他在我的上唇上轻轻一点,又在下唇上轻轻一点,这两下蓄意的挑拨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往后仰了头。他一手环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将我圈得更紧了。
嘴唇再一次压上来,柔软的触碰,温和的气息将我淹没,整个人好似栽进云雾之中,飘着、浮着、迷醉着。他闭着眼,睫毛颤动,呼吸急促,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唇尖、嘴角,他掠夺了一周,却忍着没有强行索取。我双手攀上他的后颈,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不能再近,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气息。
仿佛,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五百多年的孤独都被这一刻的温存掩盖,我的心里逐渐变空,空荡荡地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原来,他的气息这样熟悉。原来,我是这般依恋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放开我,喘着粗气,最后在鼻尖上吻了一下:“早点休息,我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一句话脱口而出:“别走。”
太一愣住了:“什么?”
“我说,”我鼓起勇气,笑着看向他,“留下吧。”
止殇(五)
自那以后,太一搬到了我屋中,我们的感情进展迅猛,完全无视丰隆的存在,整个云梦泽仿佛成了我们的领地。
“大龙,太一呢?我好几日没瞧见他了。”
睁开眼,丰隆正摇着扇子朝我走来。
自从知道了治疗逆鳞的法子,我这几日心境平和,偶有不适也能自己调整了,果然心情是治愈的第一法宝。
我将盘起的腿放平:“应当在旋涡。”
太一说要尽快恢复灵力,这几日让我自行调养,自己去旋涡修习了。
“哦。”丰隆毫不讲究地坐在桌上,翘起二郎腿踮着,“前日云梦泽的结界有异,我还以为他出去了。”
我心情不错,调侃道:“莫不是哪个小鬼撞进来了吧?”
“我倒希望是,给我这酸不溜秋的日子添点乐子也好啊。”丰隆说着话,居然有点失望,“唉,不提也罢。”
丰隆随手抛起桌上的点心,用嘴接了吃:“你想什么呢?”
这几日静修,好多问题在我脑海里转来转去,比如帝俊没说完的话,昆仑在掩饰什么?最要紧的是,太一都为我做到这样了,为何我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我不要原谅他?
“我在想,五百多年前,我在做什么?”
帝俊和太一给我讲的过往确听起来很完整,但我总觉得哪里空了一块。
“这还不容易!”丰隆朝我一挤眼,“我替你看看?”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我现在特别宝贝我的身体,太一都为我把逆鳞拔了,总不好在这儿功亏一篑。
“怎么可能?我入凡人的梦都分毫不伤,更何况你一个先神?你也太看不上自己了吧?”
这话倒是不错,虽然他之前给岳西族人看梦差点杀了他们,但那是梦境本身的缘故,与他无关,我只看看自己的过往,应当不会有问题。
“那就试试?”
周围一片漆黑,我只能靠着与梦中应龙的共感勉强辨认方向。应龙飞得很慢,更准确的说是力不从心。自从百岁化形以后,我很少会因为灵力不支变回龙身,可眼下的应龙灵力低微到维持不住人形,在一片混沌中漫无目的地游走。
“这是哪儿?”丰隆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盘古冢。”
“盘古冢?盘古冢不是天神殒身之处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啊,这里除了混沌还是混沌,我来这里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察觉到异动,应龙放慢了速度,几乎是一步一步挪着,好像在找什么。终于,应龙脚步一顿,我能感觉到,她要找的东西就在面前。
应龙俯下身来,慢慢地摸着,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有点像鳞片,却是焦糊的触感,还黏糊糊的,不知沾了什么。感受到有人来,那家伙猛地缩了一下,躲开了应龙,飞快地消失了。
“屏翳!”应龙大声呼喊,却再无回应。
那个是——凶兽屏翳?
应龙找他做什么?他不是被太一杀了吗?
我正准备追上去看个究竟,不料丰隆惊道:“糟了”。
话音未落,一阵熟悉的感觉,我们又被刮出来了。
太一一把揪住丰隆的衣领:“你之前怎么胡闹,甚至入我的梦,我都可以不追究,但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怎……怎么就?不是,我什么也没干啊!”
太一将他提了起来:“听不懂我的话吗?不要碰她!”
丰隆被卡着脖子,脸憋得通红:“咳咳……我没碰,我只是给她看了一点过往。”
“你难道不知道梦境易被做梦者主导吗?方才若不是我及时打断,你……”太一看了我一眼,厉声道,“你控制得住吗?”
“控……控制什么?”丰隆有点委屈,“又不是我捏造的!”
我替他辩解:“是我好奇,想知道五百多年前我们都是怎么过的,不关他的事。”
丰隆摊开双手,瞪着无辜的眼睛:“不关我的事。”
“阿应,你若想知道,大可以来问我,何必通过他?”
“我担心你不便说……”
太一的脸一下变得惨白,一掌过去,将丰隆关在了门外。这一回,许是发觉太一动了真怒,丰隆不恼也不闹,默默地离开了。
屋内突然安静得可怕,太一急促的呼吸显得格外大声。许久,他才强忍下心中不悦,拳头攥得咔咔响,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他是担心我了,我如今身体虚着,若真如他所说,看梦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对不起,我不该胡来的。”
“我就应当……”太一看向我,他眼中似有一汪清潭,却深不见底。良久,他总算松了口,“算了,是我不好。”
经过这些天,我以为自己了解他了,以为我们找回从前了,可如今他这副模样让我觉得太陌生,我甚至有种感觉,是否我从来都没看懂过他?
“太一,这几天你去哪了?”
“去了趟天界。”太一道,“阿应,这些天我想过了,有些事情,是该慢慢让你知道。”
“你真的还有事瞒着我?”
太一摸了摸我的头:“你逆鳞还未恢复,不能过于激动,我们只能慢慢来。”
我迟疑着点点头,他去见了谁?谁让他改变了主意?帝俊?昆仑?还是女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