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每天都在撩我+番外(89)
好像只要这个人在,天塌下来他都能顶回去。
“十六告诉我,他为程衍立了衣冠冢。”此时正值日升,村头不时有人来来往往,两个大男人在马背上勾勾缠缠实在不像话,华胥将马系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拉着谢逢秋走起了小路,“……他独行这么多年,偏偏落脚在这淮河附近,这是程衍的故乡,我本来不明白,是怎样的挂念才能让一个年华大好的人活得这么老气横秋,像是所有的欢快,热切,都跟着那人一道走了,世间万物落在眼中都没了色彩,坦白说,昨日见到十六,他给我的感觉便是如此。”
乡间小道最是自然,远处有孩童嬉闹声,路边野花开了一路,天际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红霞氤氲了半边天。
在这样宁静祥和的氛围中,华胥的历来冷淡的声音仿佛也变得温柔了,“我曾经不懂,但我现在明白了,你失踪六年,与我敌对六年,拢共十二年,我才在这浩荡人世找回你,直至昨日我才知道所有的真相,我当时便想,若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只怕也会跟谢十六一样,半边心凉透了,做什么都像是行尸走肉。”
谢逢秋愣了一下,猝不及防听到这真情告白,心绪情不自禁地起伏着,愣愣道:“华胥……”
被他呢喃的人却微微撇过脸去,不太自在地道:“我说这些,不是想向你诉苦,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被抽骨,差点被断筋,家破人亡,九死一生,若要算起来,当年在邀月审判你的人,现在的仙门百家,人人都有罪,可我不会恨他们,也没法恨他们,因为他们是站在我身后的寻常人,是我在族徽下宣誓将终生保护的人,在我心里,他们的分量跟你是一样的。”
“谢逢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怨怼父亲为我做的取舍,可我不能将愤怒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他们一日不越过我的底线,便一日划分在我的保护圈里。我的天平两端站着你和人族百姓,谢十六的天平两端便站着程衍和你。
你们俩,是等重的。
“谢逢秋,你别把自己看得太轻了。”他叹息着,终于抬起头来,无奈又温和地看着他。
跳出情感困境,少将军其实是很聪慧的,就像他能在战场上洞悉敌人的算盘,现在也能用排除法,推演出谢十六和谢逢秋的隔阂。
只有程衍,也只能是程衍了。
谢逢秋看着华胥的眼睛,里面那样温柔,蕴着圈圈涟漪的春水,他几乎要陷进去了,控制不住鼻头一酸,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没掉过眼泪的人,差点要哭出来了。
“华胥。”他又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而后不由分说地将人抱进了怀里,十二年过去,当年的少年都长开了,骨架匀长,肌肤紧实,华胥稍微一踮脚,下巴刚好能磕到谢逢秋的肩头,以往他总是不服气,觉得非常丢人,想要离得远远的,可今日却觉得,这些东西也没那么重要了,他正与喜欢的人亲密无间的拥抱着,还有什么比这更愉悦的呢?
“我谢逢秋何德何能……”抱了他片刻,谢逢秋忽然仰头看天,极其做作地酝酿出满眼热泪,由衷道:“何德何能得你一片真心啊!我太感动了,实在无言以为,来,我们亲一个,表示一下……”
华胥憬:“……”
神经病。
正经不过一刻钟,不愧是你谢逢秋。
他霎时收起了所有柔情,冷酷地翻了个白眼,无情推开他凑上来的脸,“行了,时候不早了,别闹。”
“嘶……这怎么叫闹呢?我是真心实意的啊!你这人怎么这样践踏我啊?”
“……有完没完?”
“你亲我一下就完了……”
“我看你是想死……”
有了这番胡闹,谢逢秋到达谢十六居住的小院前时,心情居然还不错。
他理了理衣冠,拾掇好心情,长舒一口气,牵着华胥憬四平八稳地走了进去。
谢十六正在喂那窝小兔子,听闻声响,回过头来,视线触及谢逢秋的一刹那,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而后他起身,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了个灿烂的笑容:“哥!”
所有的愧疚、悔恨,都在这个笑容里烟消云散了。
于是谢逢秋也笑着回应:“行啊,又长高了!”
程衍的衣冠冢在对面的山坡上,路程不远,胜在林叶飒飒,春风送暖,风景秀丽,实在是个长眠的好去处。从山脚往上的山道上落满了野花,一看便是精心修剪过,挤挤挨挨地并成了一团花团锦簇,谢十六怀里揣着只小白兔,领着两人上了山。
最难的一关过了,剩下的事便没那么难面对了,谢逢秋拎着小酒壶,不置一词地浇在在坟头,而后盯着墓碑上齐整的“程衍”二字静默片刻,低声道:“抱歉。”
这样简单的两个字,竟然用了那么多年才说出口。
谢十六在一旁点燃纸钱,闻言微微一笑,“你能来,他应该会很高兴,十二年前便是这样,每次你出现的地方,他的目光都会习惯性地追寻着你。”
他这样云淡风轻地将心中的暗伤翻开来,谢逢秋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抿嘴沉默。
华胥憬在一旁帮着折纸钱,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霎时便凝滞下来。
谢十六像是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了谢逢秋一眼,复而又垂下头去,将那只雪白的小兔搁在平地上,由着它迈着四条小短腿乱窜,低声道:“哥,别想太多,喜欢一个人,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只是他运气不好,捐了性命,那把刀子也不是你插进他的胸口的,不必困扰,你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困在这些繁杂往事之中,你要往前看。”
当年对程衍之死无法接受而远走他乡的少年,现在却笑着宽慰他,跟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要往前看。
时间果然能消弭一切。
两人相视一笑,尽是释然,谢逢秋朝他举了举酒壶,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没有待太久,毕竟还有任务在身,走时谢十六站在村口遥遥相送,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忽然似有所感地笑了笑,大声道:“哥!我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华胥憬愣了一下,转过身去。
谢逢秋瞟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支吾两声,刚要答话,华胥遥遥对着谢十六摆了摆手,冷淡道:“等着吧。”
第75章 明朗:亲我一下
便是这喧宾夺主的三个字,谢逢秋回程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两人拉着马辔,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谢逢秋高兴起来,就不会安分,他溜溜达达地走着,一会儿去摘路边的花草,拾掇干净束成一捧,一会儿又出其不意地摸到华胥憬身后,作弄似的将花枝别到他鬓间。
华胥憬:“幼稚。”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伸手将那朵小小的鲜花拿了下来,仔细地拿在手中。
谢逢秋自身后凑到他耳边,低沉地笑:“这还有一捧呢,好不好看?”说罢,他将那捧细心择选的花儿献宝似的递到他眼前。
华胥憬:“……一般。”
他的眼神是冷淡的,动作却是温柔的,即便谢逢秋僭越地靠得过近,即便他的脖颈已经不自在地泛起了小疙瘩,却还是没有避让,而是顺势垂首,鼻尖在那娇嫩的花蕊间嗅了嗅,说道:“替我拿着,回去还我。”
谢逢秋简直乐得要开花儿了!
他忍俊不禁道:“这是我摘的,我可没说要送你。”
华胥倒没生气,而是不冷不热地撅了他一句:“哦,那算了……”
“诶别别别!”谢逢秋无奈地拉住他,“我开玩笑的,我摘的花,除了送你还能送谁,我给你拿着,回去找个漂亮的小瓶子养起来,怎么样?不生气了吧?”
华胥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没生气。”
谢逢秋嘿嘿一笑:“我倒希望你跟我生气,闹小别扭……”
华胥眉梢一挑,往日谢逢秋要跟他说这样的话,他铁定觉得这人有病,白眼一翻给他撅回去了,今日却有些反常,他若有所思地斟酌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接口道:“确实有件事,我觉得不大舒服。”
谢逢秋:“……哈?”
不舒服?啥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谢逢秋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他清楚得很,华胥意识里的闹别扭跟他口中的调情式闹别是两码事,那是踏踏实实地跟他置气,不是三言两语能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