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番外(21)
他一边说,各国的向导就在一边翻译,斯兰的使者在听到“南洋”的时候就从昏昏欲睡的浑噩状态中稍稍提了点儿神,没想到一认真听就是这种话,当即气得一拍桌子跳起来打断了温德尔的话;“大凌的国王!你什么意思?!”
斯兰向导看气氛不对,却还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按原话翻译了回去。温德尔听完倒也无一愠色,继续款款说道;“斯兰的使者,请稍安勿躁,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正是因为这事情错综复杂,所以我才会倾尽全力为各位彻查,届时一定还番阳和贵国一个清白。”
说得好像番阳和斯兰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样,说得好像是华胥无理取闹,无病呻吟一样。
虽说赤云和李崇文仍旧一个装聋,一个作哑,颇有些八风不动之势。但温德尔越说那斯兰使者的脸色就越黑,好在和他一同前来的另一名斯兰副使一直死命拉着他,不然大家都怀疑这直眉愣眼的斯兰使者要扑过去砸温德尔一拳。
温德尔一看这人的脸色,就夸张地皱起了眉毛;“哎,你们看,我这就说错话了,怎么能这么说呢?是我的错。怎么能随意就把贵国和番阳混淆在一起呢,我这人说话真是太大意了,还请你不要见怪。”
可他话虽这么说,依然是笑着没有一丝愧疚的模样,那表情仿佛就在说:对啊,我就是在搅屎,你能把我怎么样。
“无论怎么样,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各位查清楚的,到时候还请斯兰的兄弟们好好接待接待我们的天机阁了。”温德尔甚是悠哉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那斯兰的使者几乎就要扑过去咬他了。
“哎,这种事,怎么好劳烦国王陛下呢?”装哑巴装了半天的李崇文终于开了尊口,笑眯眯地打断了斯兰使者的怒斥,“斯兰与华胥毗邻而交,而且灵鬼一事发生在我们家门口,就算有事情需要解决,我们自己商量着办就行了,何须劳动贵国大驾呢。”
意思就是,别他丫的瞎管闲事。
“李先生这话就不对了,我大凌既然是宗主国,各位朋友有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况且旁观者清,这件事由我来负责,也能更加公正些。最重要的是,灵鬼是何物,到底有多凶险,贵国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眼下没有黑灵问世,灵鬼一旦泛滥,那可是四方之灾啊。贵国不是有句老话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匹夫尚且有责,又何况我这个四方之宗呢?”
“灵鬼是否成灾,还尚未成定数,陛下这是想说我华胥能力不足,还是说我华胥苟且徇私呢?”李崇文作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微微蹙起那一对浓黑的英雄眉,竟是显得有些憨厚可掬,可怜巴巴地挨了欺负似的。
温德尔难得被哽住了,这在座的诸国中,他还确实是惹不起华胥。大凌虽然贵为四海之宗,但华胥的实力也不是盖的,这些年来叫大凌不得不忌惮几分。
“李先生这是说笑了,我父王哪有这样的意思,只是这些日子来贵国想必是诸事繁多,怎好再麻烦你们呢?再说了,李先生这话说得我还真是有点不明白,难道要等灵鬼之灾成了定数,再来想法子吗?”金发碧眼的王子伽雷忽然开了口,这人虽说年纪不大,说话却是底气十足,想必是承了他爹的真传,一溜儿的狐狸。
周子融这厢想起方才还觉着东笙要是能有这人一半懂事就好了,现下恨不得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吃下去。
“是啊,”温德尔举重若轻似的,哈哈笑了起来,“其实呢,各位也不慌做定论,这情况我会着人捎信给阿尔丹的,等他看了,再做决议,诸位说好不好啊?”
“哎,我们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灵鬼,国王陛下莫不是小题大做了吧?这件事就让华胥和斯兰自己商量着办吧。”番阳那老爷子终于温温吞吞地开了口,表面上听起来好像是在帮华胥和斯兰,实则三言两语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既然阿尔丹派了这位使者来,那这位使者就是代表了斯兰的意志了,国王陛下要另外捎信,怕是不妥吧?这是信不过斯兰兄弟吗?”李崇文不慌不忙地跟温德尔打起了太极,对于赤云老爷子那顺水人情也不全盘接受,一句话说得不清不楚,说是斯兰兄弟,也没说斯兰是谁的兄弟。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斯兰是四方联合会的兄弟,也可以理解为斯兰是华胥的兄弟,你大凌看不起斯兰就是看不起我华胥。
温德尔神色沉了沉,勾唇一笑,话锋一转道;“说起来,这位到还是素未谋面呢,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将军了吧?”
这国王到处煽风点火的功夫倒确实是炉火纯青,原本打算一直保持低调的周子融一下子被他甩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正是。”周子融微微颔首道。
第20章 失策
“果然是一表人才,”温德尔笑道,“你驻守东海多年,这贵国太子和曾将军可还好啊?”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一片死寂,只有一些细微地倒吸冷气的嘶嘶声,气氛几欲凝滞。
周子融闻此身子不禁一僵,随即反应过来,强压着怒意继续笑道:“拖贵国的福,太子安好,曾将军安息。”
“啊,这就好。”温德尔笑得愈深,让人莫名觉得他有几分不怀好意,“诶,我忽然想起来,这六七年前,也是你们东海,你们在东南海还是南洋来着……哎,我也老了,记不清了,折了不少人啊,那事可查清楚了?”
周子融又是一震,藏在桌子底下的拳头攥得咯哒作响,扯着嘴角的一抹笑容,四平八稳地回道:“不劳国王陛下费心。”
“哎,周将军年少有成,实在是不容易,你的弟弟要是没有折在南洋,也一定是如你一样优秀了。”温德尔煞是惋惜地叹了一声,“周小公子实在是可惜,周将军想必也已经倾尽全力彻查东南海和南洋了,算是以慰英灵。”
“国王陛下,你我二人素未谋面,当年的事也与贵国无关。没想到国王陛下居然这么了解,周某还真是受宠若惊啊。”周子融挑眉笑着,冷冰冰地回敬了一句。
南洋使者那头的火气还没按下来,这会儿一盆脏水眼看着又要往他们身上泼,当即从又座位上窜了起来,暴跳如雷地喝道:“温德尔!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释忒弥大人,稍安勿躁。”李崇文笑眯眯地给斯兰使者释忒弥身旁的副使使了个眼色,“诸多误会,慢慢弄清楚了就是,大凌与我们隔海而望,有些事传到那里难免变了味道。”
斯兰的副使会意,赶忙顺势把释忒弥劝着坐回位置上,歇歇火气。
温德尔这是摆明了要挑拨离间,方才周子融和李崇文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提醒大凌不要多管闲事,释忒弥此时失了态,就无异于自乱阵脚。
温德尔沉默半晌,打量了一圈诸国使臣,随后兀自笑了一声,神色晦暗不明地道;“诸国既然结了这个盟,认了我这个宗主国,那我大凌也就是诸位的大哥。今天邀诸位来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华胥的东海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日后保不准要殃及四海,我这个做大哥的难道不该尽一些绵薄之力吗?”
然而实际上并没有人稀罕他的“绵薄之力”。
温德尔接着又道;“我知道诸位对我的天机阁有诸多偏见,所以我也就不把天机阁拿出去惹各位的笑话了。但我大凌正儿八经的军队还是有的,这些日子以来,华东海和南洋不太平,又有很多事情摸不清楚。斯兰兄弟这些年来有困难,人手也不足,我让我的人去给斯兰兄弟打打下手难道不好吗?”
那释忒弥一听便又要发作,好在被一旁的副使眼疾手快地给拦了下来。副使把释忒弥按下去,自己主动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回道;“国王陛下,我斯兰虽不如大凌物产丰富,国库殷实,也不像贵国那样有着百万雄师,可自理能力终归还是有的,南洋一事,就不劳……”
“哎,副使这样见外,可是不给我大凌面子吗?”温德尔突然出声打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其实这事也不着急,你回去跟阿尔丹说一声,让他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副使哑然,一只手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另一只暗地里死拽着释忒弥让他不要发作。
李崇文也不吭声,周子融心知不妙,却也没有什么解法,只好跟着一起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