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番外(85)
“想用,被那个小娘们抢下来了。”老狼也不避讳,直言说。它转着眼乌子看看两人,尖耳动了下。棠仰又问说:“之前为何不用?”
这次老狼没有回答,它在笼子里勉强扭动成正身趴下,盯着棠仰反问说:“你是谁?”
棠仰一顿,瞥了眼明堂。
明堂仍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把黄符咒夹在手指中晃了晃,“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用了会有什么效果的吧。”
老狼半抬起头,眼珠子跟着黄符咒上下移动,“吞进肚里的东西,我可不敢乱来。”
还真让明堂猜对了,黄符咒似乎确实是要吞下才会生效。棠仰又接着问说:“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东西的,谁给你的?”
笼子里的老狼耳尖儿又动了下,被棠仰敏感地捕捉到,他蹙眉,眯起眼道:“你知道些什么?”
老狼不答,隔了半晌,它长长的嘴扯出个笑脸来,慢慢道:“原来你们不是一伙的。”
瞬间,好似笼里笼外的掉了个个儿,野兽露出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人头皮发麻。明堂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棠仰道:“你还记得白鼠吗,它说了符咒是大仙给的后就口吐火焰自焚而死了。”
他说话时并没有避着老狼,老狼露出诡秘笑容,张口道:“我打听过,接过那黄符咒的妖,都莫名其妙死了——”它把狼嘴挤在铁笼缝隙之间,仿佛反客为主,“有很多都是口吐火焰自焚而死,你说,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所以你没用黄符?”棠仰顺着道。
明堂一下抓住了话里有话,忙说:“你是不久之前才拿到的黄符……”他颔首自言自语,眉心不由拧了起来,“黄符咒远不止我们遇到的那些,她在散符。”
眼下其实也未必还要再问散布黄符咒的人究竟什么面貌,棠仰刚想说话,老狼慢慢说:“你们把我放了,我告诉你们些你们不知道的事。”
明堂不动声色,只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知道些什么,又想知道些什么。”
一人一狼绕口令样对峙着,棠仰踟蹰须臾,沉声道:“不跨河,不出林,我们可以放你回去。”他啧了声,威胁说,“我会取走你的妖力。”
老狼权衡须臾,似乎认为还是保命要紧,答应下来,“可以。”
它像是迫不及待,立起头道:“只有我才能知道的,你们一头雾水的事情。”
“你们闻不出来的。”老狼抽动鼻子,陶醉一般眯眼深吸了口气,“你们闻不出来,只会靠什么妖气分辨,我能闻得出来,味道不一样。”
它睁开眼盯着笼外两人,眼里亮出幽绿的光,像是盯着猎物。“他用香料掩盖腐尸的味道,但你是活的。”
“你们不是一个人。”
明堂棠仰只感到平白一寒,两人呼吸微滞,近乎是在同时,地下忽然翻起数根根须破土而出、从铁笼缝隙间钻过,直接穿透了老狼身体!老狼嗷呜一声,用那女人的声音狂叫道:“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东西——”
笼外,棠仰比明堂还快,竟伸手想去拽那树根!
“棠仰!”明堂扑过去拉住,那树根却不同往日,非但没有立刻钻回地下消失,反而卷住铁笼两角,将笼子扯开不算,又缠住已死狼尸四足,将老狼生生扯开——
好在明堂揽着棠仰便撤步,没被四溅的鲜血与脏器迸个满身,两人目瞪口呆,男主人听见响动也跑了过来,看见满地鲜血和两截儿的狼尸,捂着胃便吐了。一时血腥味、酸臭味满天,沾满鲜血的根须钻回地下,鬼魅可怖。惨象连连,明堂同棠仰也是胃里一阵翻涌,两人面色惨白,头一次不知所措起来。
直到从俪县出来,明堂和棠仰都还是浑浑噩噩的。明堂帮着收拾了下院里,走时又给男主人硬塞了点钱,两人拖着脚步往前走,终于,明堂叹了口气,骂道:“这他妈的什么事!”
棠仰脸上被迸上几个血点子,他擦了好久,把脸都蹭红了,现下还留着个浅浅印子。听见明堂骂人,他沉默了下,才低声道:“好累。”
“累了?”明堂闻言,停下脚步说,“我背你好不好。”
棠仰也停下脚步,他缓缓摇头,勉强笑道:“明堂,你累不累?”
“有点。”明堂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
这档子已经有了往来的车马,两人停在空无一人的路边。棠仰好似许久未曾显出那种深深的孤独了,他仿佛一时忘了怎么拒人以外,望着明堂许久才低声说:“‘你们不是一个人’,若是如此,金龙大仙、白鼠的话都有了解释。听起来,好像都是我的麻烦。”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在开口的瞬间,明堂便犹豫了回答,但仍是选择了实话。他不声不响地也盯着棠仰,棠仰同他对望片刻缓缓偏头,垂下眼眸。
春日的风早已吹散了那股难闻的血腥气,只记得上次两人搞得一身古怪味道,回去时梨树却开出了明艳的白蕊。
“棠仰。”他伸出手,指尖儿轻轻地点在棠仰眉心揉了揉,“你可以说很危险,我们要小心,但不能再把我推出去。”
棠仰慢慢抬头,他的眼睛总是液液、亮闪闪的。明堂顺着抚过他的眉,顺着鬓侧那缕发滑落,“若是你想要我,你要说,要告诉我。”
于是那指背与指腹缠绵得像是梦里曾有过,温暖得让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他还是自己。棠仰再度垂下眼,偏头贴近那指尖,他伸手握住明堂那只,低声道:“明堂,你就像是火光。”
明堂笑而不语,棠仰也轻轻笑了下,忽然抱住他继续道:“我好像从很高的地方抱住了光亮,我抱住了太阳。”
和煦暖风醉人,阡陌小道上静谧安详,在此刻天地中仍然挤满了相干与勿相干的人群,却无人来打扰心意相通的爱。明堂挑眉,故意道:“听着不太吉利嘛。”
棠仰闭上眼,把脸埋在他衣襟间,他笑起来,小声道:“就是让人神魂颠倒,目眩神晕。”
第77章 第十四桩往事
还是明堂考虑周到,早上吃了些垫垫肚子,总算不至于太疲惫。饶是如此,两人回了方宅还是累,不是身乏,而是心疲。结果好死不死梅利已经埋完了亲爹又找上门来,她是个根本不看人脸色的,劈头盖脸便问说:“你们上哪儿去了?”
棠仰本就心里还没彻底恢复好,进门对上的就是梅利,白了一眼她没搭理。明堂走在后面笑笑,不咸不淡地回道:“去了趟俪县。”
“去俪县做什么,有消息?”梅利不依不饶,追上去再问。果然只有同宝珠相干的事她才会过问,明堂有点想告诉她这方宅里每个人都仍有自己的生活,但细细想,来宪城后处处桩桩都有些暗里如影随形,何况今早确实是去忙同黄符咒相关的。他抿了下嘴,取出从知女手中得来的黄符咒抛给她,跟着棠仰也要进屋。
梅利抬手接住黄符咒,边展开边说:“对了,不化骨没了。”
本来棠仰已经进屋了,闻言和明堂一起又从屋里出来,俩人回过头,异口同声道:“没了?”
梅利没事人一样对着光看黄表纸,点头肯定说:“我去看了眼,烧火灶底下没了。”
明堂头疼地揉着眉心,旁边棠仰愣了下,突然道:“梅利,你说过只有活物上才有痕迹,对吧?”
院内,梅利把黄符咒小心地折好收进袖,抬头道:“怎么?”
被这样提起,明堂终于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脑袋更疼了,啧了声提醒梅利道:“你是怎么看见不化骨上有痕迹的?”
梅利被问住,也愣了下,将信将疑试探道:“不化骨……算活物还是死物?”
棠仰忍不住也揉眉心,沉声说:“梅利,你确定你看到的东西不会出错吧……”
梅利难得不吭声了,她咂咂嘴自己进了上回休息过的房间,顺带还关上了门,把俩人晾在外面了。明堂看看棠仰,棠仰撇嘴,两人叹了口气,决定先去洗澡。
知女的事暂时告于段落,洗完澡棠仰出门不知干什么去,明堂自己在书房里翻书。摊开的书页上有股灰味,他不停地回想着种种,字一个没看进去。方春雪和檀郎因为被罚关在屋里好好学习,抱走了不少书,明堂过去转了圈,趁着棠仰不在放过他俩,挥挥手叫他们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