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番外(84)
原来她刚才叫那一嗓子是在给自己壮胆。狼牙近乎擦着她手边过去,幸好老狼被檀郎打个半死,咬得也很无力。方春雪不知不觉间早已眼泪挂了满脸,两人对面,男主人听见老狼声音,也泪流满面道:“你竟是妖?”
老狼见大势已去,冷哼道:“我不但是妖,我还要以后吃你全家。”
男主人悲痛欲绝,大吼一声捂着脸哭起来。春雪冲檀郎展开黄纸,只见上面有着黑色掌印,正是黄符咒!檀郎冲老狼呵道:“谁给你的这东西!”
老狼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晕死过去,檀郎只得冲男主人吩咐说:“别哭了,找个笼子把它关起来!”
手忙脚乱,折腾半晌把老狼妖关进笼子又锁入偏房,两人劝了几句男主人,这才带着黄符咒赶回了宪城。
真是惊心动魄。
对面,明堂不知提着的这口气是该为他们顺利脱险松好,还是为接下来的狂风骤雨继续提着。果然棠仰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抬头问春雪说:“讲完了?”
檀郎点头,春雪也点头,还把黄符咒拿出来递过去,“我们没敢把知女直接带回来,”她指指脚下示意地下黑影,“还是留那边了。”
棠仰伸手接了黄符咒,一眼没看就朝后递给明堂,悠悠地说:“春雪,你带的头呀?”
方春雪心里咯噔一声,比见了知女还慌。檀郎忙插话说:“怪我没拦,我在路上就闻出来它是知女了,心里想着叫破就好了,我们能解决的。”
“你们能解决,它是个狼啊!”棠仰火冒三丈,恨不得给他俩一人一巴掌,“你叫破了它也是个狼,一口能咬断你脖子!”
棠仰本来不训话了,这下彻底又恼了,明堂看看对面俩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也颇无奈。这事结果是好的,但实在太过冒险,不能不罚。稍有一环出现意外,俩人今天或许就回不来了,明堂心里打定主意,适时接道:“这两天你俩被禁足了,在屋里好好念书。”
“本月都不许出去!”棠仰瞪一眼明堂,没好气地说。“春雪我看你是胆子见长了!”
实话实说,回来的路上方春雪和檀郎都有些后怕,也做好了被棠仰骂得狗血喷头的准备,两人自知理亏,灰溜溜地回屋了。等俩人走了,明堂才笑嘻嘻地凑过去揉棠仰的肩,低声说:“好了不气,也平安回来了。”
“这个。”他把从知女手中夺来的黄符咒伸到棠仰眼前。棠仰看也不看,拍他的手道:“拿走,我恨死这破玩意儿了!”
“真拿走,”明堂仍是笑,故意从背后搂着他的肩小声说,“你不想想这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棠仰蹙着眉一声不响半晌,他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你怎么想?”
明堂挑眉,“让我坐会儿。”
“自己搬椅子去。”棠仰刚要拿过黄符咒,明堂眯着眼睛笑道,“你可以坐我腿上。”
“滚。”棠仰简短回答说。
明堂不逗他了,走到人面前慢慢正色说:“我想,这大概是张还没使用过的黄符咒吧。”
闻言稍微离远了些,棠仰盯着他道:“你不能因为知女太弱了就这么想吧。”
明堂失笑,将那黄符咒团作团儿,贴到他耳旁低声说:“所有给妖魔鬼怪的黄符,都让它们吞了不是吗?”
略微一怔,棠仰仔细把历来种种回忆了,歪头说:“那小丫呢?”
或许是李成描述中小丫咀嚼的动作给了明堂灵感,确实,从第一桩黄符咒出现算起,所有为人所持的黄符咒都仅仅是“持有”,但给鬼的塞进草人腹中,姑且也算是吃了,给黑白假无常的只找出来一个,或许对妖来说符咒须得吞下才能生效。
明堂挑眉,“她那个情况,姑且也算是……”说着,他眉不挑了,拧起眉心,似乎在考虑措辞,“不如说是,自己的愿?”
“什么意思?”棠仰问说。
“你看,孤鸿是为求财求命,是最剥离的外在。换嫁案,张妈是为女儿薛彩萍,归根结底不算是自己的愿。只有小丫,同村邻里活埋她的小孩,还要烧死她自己。小丫何其绝望,她喊出那句谁来救救我时,是和妖一样,渴望自己能去做些什么,对吧?”明堂慢吞吞地解释说。
棠仰蹙眉听完,心里差不多理解了明堂意思,隐约觉得有些牵强附会,却又莫名其妙贴切。他低头思索半晌,终于悟出来问题所在,说道:“可小丫是在那之前吞下黄符咒的吧,那时候她的愿应该同当时有所出入。”
明堂抿嘴,“她是个怀了遗腹子鬼形胎的母亲,你觉得她会有什么愿望呢?”
“把孩子顺利生下来。”棠仰回答道,他又想了想,摇头说,“扯远了,这解释不了为什么身为人的她吞下了黄符咒。”
明堂想想,不置可否,只将那黄符咒收起来,柔声说:“不想了,有个现成的可以让我们问话,我有种感觉,没用过那黄符咒是不会被灭口的。”
他蓦地在棠仰眉心亲了下,“快睡,睡几个时辰就赶过去,以免节外生枝。”
“也对,”棠仰气鼓鼓的,“要灭口估摸着他俩也没法活着回来。”
他心烦意乱,总觉得春雪和檀郎好似捅了个大娄子,愈想愈躁。棠仰站起,一把把明堂扯回来,“再亲一下。”
第76章 第十三桩往事
明堂只睡了几个时辰便爬起来煮甜羹去了,他打着哈欠看红豆破开皮在锅子里咕嘟出豆沙,心里想着棠仰睡不够就爬起来肯定还要闹脾气,煮点甜的干脆堵住他的嘴。天色将明未明,裹着些淡淡的瓷粉,甜香味四溢,近来诸事不断,且在烟火气里稍作歇息。
他盛出一碗趁着滚烫喝了,烫得舌头有些麻麻的。明堂慢悠悠地去喊棠仰起床,又是亲亲抱抱搂搂才把人从被褥里薅起来,棠仰本来看着就不太高兴,结果喝了碗甜羹平和多了,可见十分好哄。
两人悄默声动身去了俪县,大早晨没什么人,朝露尚未完全散去,空中有些潮湿的寒气。按照方春雪描述的位置,两人早早便赶到了地方。开门的是个男人,两眼肿成核桃,必然是那倒霉丈夫了。明堂说明了来意,昨日檀郎也打过招呼,男人把两人领到偏房,哑声说:“道长,你们要怎么处理她?”
明堂拍了拍他,“那是忘恩负义的狼,不是你夫人了。”棠仰在旁边冷哼一声,接道:“你该想想,它从来你家的第一天起,就盘算着怎么吃你全家,一天天、慢慢精心地把你们养肥到今日,知女行事就是这个样子。”
男主人听罢又是哽咽,转身走了。明堂便开了门,屋里涌出一股血污腥臭,还有些狼骚味,难闻得叫人后退半步。那老狼缩在铁笼中,这笼子是从村里找来的,很小,狼吐着舌头一动不动,不知是在装死还是真的要不行了。
棠仰眉心深深拧着,无比嫌弃地拿手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把它搬出来吧。”他刚想用法术,明堂已经进去两手拖着笼子出到了院外,刚拍拍手,棠仰立刻又说:“敢摸我你就死了。”
明堂自己也挺嫌弃自己,那笼子满是锈红也就罢,偏生不知老狼是否趁着夜里无人挣扎了,蹭的到处都是血渍。他干脆去讨水先洗洗手,棠仰这才靠近了些。老狼耳朵动了下,半支起前爪,头便要顶到笼子顶了,它忙又趴下,斜着眼珠子打量一番棠仰,这才切了声,又闭上了眼。
“你切什么?”棠仰背着手问说。
老狼动也不动的,嘴上倒不客气,“关你屁事。”
片刻后明堂回来,见棠仰蹲在笼子前,自己也过去。老狼总算给了点反应,呲出空了许多的牙槽恶狠狠道:“你一个妖怪,和人混在一起,要不要脸?”
明堂看了眼棠仰,棠仰面上半点反应没有,只是托起下巴,“你不也和人混在一起吗?”他挑衅着摊开手,“你给人家当老婆,指不定还得侍奉公婆三从四德。”明堂抿着嘴偷偷乐了,棠仰伸手揽过他肩膀继续道,“我就不一样了,这是我童养媳。”
老狼气得咬牙,“早知道昨天在路上就该吃了那俩贱货!”
“啧,嘴巴放干净点嘛。”明堂插话道,他似笑非笑,问老狼说,“你是听见他们还有同伴,怕再惹来麻烦才犹豫要不要放过他们的吧?”
老狼不答,闭起眼睛装死,明堂也懒得再同他废话,取出黄符咒展开,沉声道:“这个东西,你为何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