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番外(37)
明堂指了指自己住的那间屋子。檀郎走到门前,想起什么回头要讲,扭身便看见师兄推门进了刚才那针对自己的青年进去的屋子。
“这不还有挺多空屋的嘛……”他自言自语道。
第32章 第六桩往事
“你怎么还在这儿?”
早起开门,便看见那不男不女、比春雪还怪里怪气的檀郎在后院池塘前舞一把木剑。棠仰皱起眉,刚说完,又看见老猫像捆待杀的猪一样、被麻绳捆着四脚躺在地上。一见棠仰开门,咪咪叫着求助道:“棠仰快救我!这小道士害我!”
“我的猫!”棠仰冲过去解开麻绳给老猫松绑,老猫瘫在地上嚷嚷棠仰道:“我都说了多少回别乱往家里捡东西!你捡了一个道士不够,又捡一个!”
“檀郎,你又干什么了!”明堂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嘴里刚训完,那边棠仰也吼老猫道:“谁乱捡东西了,是他自己死皮赖脸住下的!”
这一句反正也不知到底是骂谁的。明堂理亏,檀郎收了剑势不知悔改,随口道:“你这地方可真是妖怪开会。”
棠仰更气了,吼他说:“这是我的地方!”
可见,方宅不愧是宪城有名的凶宅,没有一日早晨是安宁度过的。老猫不敢惹二话不说捆猫的檀郎,躲在棠仰脚后小声说:“我看那麻袋,鬼魃是逮着了吗?不化骨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它一提起,棠仰和明堂这才想起来不化骨的事还没个着落。昨夜本来计划着要去找找看,结果因为碰上檀郎没找成。棠仰没好气道:“不化骨丢了。”
“怎么就丢了!”老猫急了,立起身子问说。明堂叹了口气,正好檀郎也在,便把昨天白天的事讲了,多一人知道,找回来的希望也大些。檀郎倒是不急,毕竟那不化骨邪气基本已经散完了,就是重新埋也很难再成型,丢就丢了呗。他讲得轻巧,明堂却轻巧不起来。接二连三怪事横出,背后想必有人捣鬼——指不定还是个团伙。不化骨能在棠仰眼皮底下丢了,指不定还有什么横祸飞来。
檀郎不清楚里面关节,不甚在意,只道:“既然如此,我也帮你们记挂着。我要继续往西南走,若是真碰上了,便替你们收个尾。”
明堂随口道:“你要往璧城去?什么时候走啊。”
“师兄,你是不是赶我走呢。”檀郎一笑,调侃道。“我下午便走,到璧城落脚一晚,可能还要继续往西南呢。”
明堂忙说:“不是那个意思,随口问问罢了。我是从璧城那边过到宪城来的。”
棠仰抱着猫在旁边阴阳怪气道:“合着你们师兄弟下山,一个从西一个从东,还能聚到宪城来。”
明堂不答,笑着在棠仰头上揉了把,被棠仰推掉了。檀郎对那不化骨还有些兴趣,追问说:“哎,不化骨难得,你们怎么遇上的?”
少不得又将那野坟地中榜的异样讲了。明堂讲着讲着,发现檀郎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他停下来,问道:“怎么?”
“原来不是风俗不同啊。”檀郎砸了砸嘴,“我从东面过来的时候,东河对过儿也有个野坟地是这样的。中榜字数有问题,我还以为是习俗不同,停下看了会儿。”
他说着,随手捡起旁边的树杈和石子摆起来。东河在宪城正东边,檀郎是渡河过来的,他三两下将那石子和树杈摆成附近几座城县和东河的位置,最后放下一个小石块儿,示意道:“我见过的那块儿坟地在这儿。”
棠仰顿时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你确定?”
明堂替檀郎回答说:“这孩子方向感奇佳。”他看着一地的石子树杈,也觉得有点异样,却想不出来是哪儿,便问说,“怎么了?”
棠仰把老猫扔了,指着檀郎所见坟地的正对面道:“这地方跟商安家是隔江望。”
明堂这才想起来,东河县紧邻东河,商家在东河县正南方,果然隔了大河同那野坟地脸冲脸正对着!
事态再度超出众人预料。檀郎见他俩脸色都阴沉了,自然也明白了有事发生,正色了些,自告奋勇说:“要不我先不去璧城了,带你们过去看看。”
然而那附近并没有起尸的流言,明堂思量片刻,摇头说:“罢了,顾不上。”他这才想起问檀郎来,有些尴尬地说:“你到璧城去干什么?”
檀郎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看你在这儿待得挺好,怕你挂心,本不打算告诉你了。”他说着,摸出个小锦囊来。那锦囊绣工精致,纹样也和明堂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明堂一见他拿出来,仿佛料到了什么,目色略沉。檀郎继续道:“我在戽城捡到了当初给你和大师兄绣的锦囊。大师兄不是丢三落四的人,我忧心他是否出了事,一路打听着他身形样貌,说是往西南去了,这才过到宪城来。”
璧城正是在宪城西南方。明堂听了不免有些内疚,倒是棠仰胡思乱想着原来那锦囊真是“师弟绣的”,一个男人绣的可比喜子好多了。
檀郎反而安慰起明堂来,“罢了,既然一路能打听出来,大抵真的只是不小心丢了。”他主动道,“你也别提同我去璧城看看了,他不定在那儿,先顾着自己眼前的事吧。”
戽城隔着东河,离宪城也不算太远,既然如此,应该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明堂待在宪城并没有见过他们大师兄,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宪城不大但也不小。棠仰对檀郎改观了些,问说:“你们大师兄什么样?叫春雪帮忙打听下,看看有没有见过的。”
他挠挠老猫下巴,“把春雪喊起来。”
老猫得令,从窗户翻进还在呼呼大睡的方春雪屋里。没一会儿猫飞人跳,方春雪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拎着白瓷面从屋里出来了。她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诸位行行好,放过我吧。”
檀郎这才发现她左眼原来是盲的,不由盯着看了起来。方春雪对别人注视着她那只盲眼自然很敏感,立刻系上面具,语调不善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瞎子?”
檀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收回视线低着头说:“不好意思。”
棠仰冲春雪道:“托你的好兄弟们帮他打听个人。”
檀郎这才抬头说:“我们大师兄叫白露。大概同明堂师兄差不多高,长得还算不错,他右面嘴角有一条细细的黑线胎记,一直连到脖子上。”
难怪一路能打听出来,这是个挺明显的特征。棠仰思索片刻,想象不出来是个什么样子,遂放弃了。方春雪了然地点头,刚要出去找阴魂,明堂突然道:“等等,你再托他们打听下,那块儿野坟地埋的人,还有没有亲人在的,家在何处。”
棠仰心中一动,明白了明堂意思。最近流言四起人心惶惶,附近都在传野坟地那儿全起尸了,却没个有亲人埋在那儿的人出面露头,定有问题。方春雪不明就里,但还是记下照办。院里三人一猫看着她在外面等了半晌,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路上手舞足蹈地讲话,夹杂着什么“我们姑爷”,“我们棠仰”这类听不懂的怪话。檀郎想起还不知道面前这位聊了有几句的俊秀青年姓名,便转回头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棠仰不咸不淡地说:“棠仰。”
檀郎重复了一遍,似乎是觉得这名字有点怪。说起怪名字,在座的诸位都半斤八两,还有老猫大名沈来福这种意味不明又俗气的垫底。明堂在一旁笑道:“海棠的棠,高山仰止的仰。”
把是哪个字讲出来,倒是不觉得那么怪了。檀郎开玩笑说:“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姐妹叫棠止。”
棠仰摆摆手,示意他没有的事。倒是明堂愣了下,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棠仰本体是个梨树,名字却叫海棠的棠。更不清楚这名字究竟是别人给的,还是棠仰自己起的。没等他细想,方春雪嘱托完阴魂回来了,抱怨说:“还敢跟我讨价还价要我另外祭酒给他?肯定是新死鬼,没听过我们宪城一霸的大名!”
檀郎好奇道:“你那只眼睛是阴瞳吗?我还是头一回见。”
方春雪得意点头,“正是。”
檀郎望着她脸上那面具一笑,“其实你不用戴那个面具遮住的。那只眼睛很好看,像是白玉。”
话音刚落,众人都静了。方春雪呆楞在原地,比城墙皮还厚的脸罕见地红了,张着嘴“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明堂和棠仰对望一眼,明堂干咳了声,低声训斥道:“檀郎,你怎么跟姑娘家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