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趁天尊年少无知(74)
花洗尘见她不回声,戏谑地苦笑了一下:“你有心,你有。”只是不在他这。
他在她面前化作轻烟离去。
林苏静静待在了原地倚着墙,回想到花洗尘方才投射过来的目光,扶额头疼。
花洗尘出现,帮她解了围,他那几句劝,也是为了她好,偏是她自己生气,说话□□味冲,惹得他这样不高兴,他定是对她失望透了。
林苏回到云月楼,花洗尘那双深眸一直她眼前挥之不去,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自己说话太心狠了,伤了他的心。
一夜未眠。
云月楼,一座花天酒地,莺歌燕语的瓦舍,一派淡雅飘逸的装修,不论青倌还是红倌衣着素色,青丝玉簪,瞧不出一缕风尘味。
不过到底是博人拭目的表面,这里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烟花之地。
这夜,林苏在大厅乐台上同众青倌合奏,目光随着在下边端茶倒水的欢生移动。他的手被踹伤了,几日未好,倒茶时满脸忍痛。
奏完一曲,其他青倌们在给乐器调音,林苏抱着琴愣神。其实花洗尘说得对,凡间有凡间的规矩,她来了又如何,她不过一只会做汤的鬼,动不了无常的劫数。
可做不了什么也不无法坐视不管,就算只能给些小恩小惠,她也一样会来。
鸨儿月娘眉开眼笑地朝她奔了来:“苏姑娘!”
她兴高采烈地拉着林苏的手,道有位公子订了最大的那间雅间,只为听她奏一曲。
林苏掩面示人但曲奏得妙,倒也有不少心怀风雅的客人愿意包下一间厢房听她一曲。而每到这时她就会唤欢生一同前去,比起在大厅里忙上忙下,待在厢房侍候自然轻松得多。
不过这次竟订了最大的雅间,倒真来了个阔气的主。
月娘笑盈盈要林苏回房换身更好的衣衫,林苏从乐台下来:“月娘,唤我的都是听曲的,不是看人的。”
月娘依然笑着,也未强迫林苏,她这顺着她的毛捋的模样,让林苏感觉自己是只肥肥胖胖的羊羔,马上就要掉毛了。
林苏道出她要唤上欢生,月娘眉目弯弯道:“早就安排好了,欢生在就在雅间内。”
林苏颔首,抱着琴朝最大的雅间走去,路上不少艳羡的目光,但她倒好奇是哪个和她差不多的败家子。她当年作为候府千金,听个曲也常一掷千金。
门外无小厮随从,这有钱主还是一个人来的。
林苏推开了这云月楼最华丽的门,只见木兰花屏风后,一桌上好的菜席,一个小小的欢生,并无其他人。
欢生见林苏进来,音调细小,带着喜意:“那位订厢房的哥哥让我在这等苏儿吃饭。”
林苏实在不能让欢生唤她“姐姐”,待他归位无常,岂不要闹她占了他一个巨大的便宜,左思右索,让他唤“苏儿”。
欢生一开始还扭捏,后来与林苏处了些时日知道她待他好,便也敢唤了。
欢生个子小小,坐在桌前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巴巴望着桌上的菜不敢动。林苏想着既然是有钱主这么说了,便坐了下来执了筷子给欢生夹菜。
欢生笑着:“谢谢苏儿。”林苏低头望着他的笑容,和他为无常时一样。
见到他这样开心,林苏心里舒坦了不少,再一关切他手上的伤,发现已没有了淤青。
欢生见林苏瞧着他的手,道:“那位哥哥也给我擦了药。”
林苏昨夜给欢生擦过一次药,但是普通的药。
现在这个情况,定是有人给欢生使了仙药。
林苏问:“那哥哥长什么样?”
欢生透着仰慕:“高高的,特别好看。”然后又微微蹙眉,“好像曾经见过……”
见他苦思冥想,林苏摸了摸他的脑袋:“先吃饭吧。”可怜的无常,身为欢生后就没吃过这样好的席面,莫要浪费了。
夜色渐深,他俩坐在桌前等了一晚上,那个欢生口中的好哥哥也不见露过面。这样贵的一个雅间,让她和欢生两人霸占着闲聊天,真不知月娘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冤大头”。
第二日夜,林苏和欢生依然被月娘唤到了这个雅间,又两人闲聊了一晚。月娘后来特地来问林苏雅间里的客人可对菜肴满意,可喜欢她的曲,林苏笑着点头应声——菜都让欢生吃了,曲一首没弹过。
第三日,第四日……半个月下来,云月楼最贵的雅间直接成了他们的领地,林苏无聊,开始在雅间教欢生读书识字,完全由一个青倌变成了一位教书先生。
只是林苏得到这样的盛宠,楼里的姑娘渐渐心里不平衡起来,她们一月有一次能哄得一位阔气的客人为她们包下这最贵的雅间都能鄙夷众生好些时日,这苏姑娘自称模样不好,又卖艺不卖身,什么贵主会愿意这样一直包一个绝好的雅间只为听她弹曲。莫不是这“卖艺不卖身”只是幌子,其实这掩面的姑娘背地里取悦男人的手段高得很。
一来二去的暗暗不服,愈发较劲,这些时日就有了几位红倌七嘴八舌含着争风吃醋地和一群有身份的客人暗示那最大的雅间里的姑娘厉害得很,还添油加醋道鸨儿月娘只让她见一个极有身份的客人,其他客人都入不得眼。
这些有身份又醉醺醺的客人一听,心里就鼓劲不爽了,终于一日,他们在红倌们的簇拥下,撇开了月娘的阻拦,闯进了雅间。
林苏正和欢生面对面坐在了雅间的琴桌前,欢生专心致志练着林苏教他写的字,这一声巨大粗暴的开门声,震得他手上小毛笔一抖,一个“礼”字毁于一旦。
第六十七章
林苏仅瞧了那门前的乌合之众一眼,并未起身。
月娘忙跟了进来,见这屋里只有林苏和欢生二人,面露疑色,但还是顾着先把这群喝昏了头闹事的客人劝下去,拦在了他们面前嘻嘻笑着说着恭维话。
可这群有身份的带头者一把推开了月娘,打了个嗝,朝桌前的林苏走去:“我倒要看看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让老爷我这半个月都订不着这间气派的厢房。”说着就扑前去抓林苏的面纱,林苏轻巧躲过,让那“老爷”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林苏勾起一笑,又冷了下来,狗吃屎的“老爷”爬起来一把拽了欢生:“听说你对这小兔崽子很好,怎么,你的私生子?”
门边传来好些嘤嘤的嬉笑声,林苏瞥了门口那群莺莺燕燕一眼。
狗吃屎“老爷”见惹得红颜笑,一张嘴更加不知廉耻:“不是说生过孩子的女人滋味就没那么好了,怎么,你这女人这样吃香,用了什么法子勾住那订厢房的客人的。”
欢生听懂了一些,用萝卜小腿踹了狗吃屎“老爷”一脚,挣开了他跑到了林苏身边,林苏即将他护在了身后。
狗吃屎“老爷”被一孩子踹了的场面引来同伴轰隆隆的笑声,他出了洋相,脸色一黑,伸出油腻的手就想去拽林苏的肩,林苏尚未躲开,一高高的身影挡在了她前边,一挥手将狗吃屎“老爷”拍翻在地。
花洗尘满眼寒色,正左手捏诀召唤古剑,林苏忙过来握下了他的手:“没事了。”仙官不能任意处置凡人,但瞧他现在的气势,她一点都不怀疑他拿到剑就会给这找死的“老爷”一剑封喉。
花洗尘没动,林苏对地上的狗吃屎“老爷”斥道:“还不滚!”
一群闹事的人纷纷撤走,月娘走前来道歉。
最开始是有位客人使来一个爱摇头的小随从给了月娘一大箱金锭包下了最大的雅间并嘱咐不允打扰,她乐呵呵收了钱也很守诺没去扰过雅间里的人。所以也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位客人就是订房的人,但花洗尘随而给了她一盒沉甸甸的金锭为警示,她笑嘻嘻接下后忙撤出了门,走时保证以后再不会让任何人来闹事。
欢生喜道:“就是这个哥哥。”他高兴,想去拉林苏的手,不想眼前的哥哥一把将林苏拽到了身后,冷若冰霜地望着他滞在半空的小手。
林苏早有猜测是他,正在脑海里过了一轮他们俩的岁数,从花洗尘身后跳出来急道:“你不能唤他哥哥。”
欢生不解:“那唤什么?”
林苏一双眸子闪着,道:“叫‘小花’。”
欢生睁大着眼:“小花?”这下无常赚大发了。
雅间内有一个突出的外廊,摆了一红木圆桌几。花洗尘出现后没置一词,坐到了外廊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