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趁天尊年少无知(7)
他措手不及被轻薄了,无处诉苦,还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躺着的这人倒好,一个不省人事解决一切。她那样神志不清,明日要是不记得起发生了什么,花洗尘总不能自己说出这事,心里真是恨极,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第二日林苏迷迷瞪瞪醒来,得到了杨清风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别人打这种心思她竟无戒心。
林苏默默听着,才知道自己昨晚不单是醉了。她心宽地爬起身坐在屋内的圆桌前,伸手倒茶时望见自己的手被纱布缚了一圈,隐隐还能感觉到手背伤口的疼痛感,想应该是他们为给她解药不得已划的。
她转头问跟过来的杨清风:“你给我绑的?”问完喝了口茶。
杨清风道:“洗尘绑的。”
饶是修养都没压过她口中喷出来的茶,杨清风惊跳到了一边,躲避她突如其来的“袭击”道:“你喝这么急做什么!”
如果她轻薄了杨清风,他肯定支支吾吾,可他能骂她骂得那么酣畅淋漓,说明她没怎么出格。如果她轻薄的是别人,那他肯定给她收拾残局去了。
可一提花洗尘,她这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忐忑了。林苏本还糊着随意的脑袋登时竭力去回想昨晚的事,但她真的对手上的伤口怎么来的情景毫无影响。
呆坐了好一大会,脑子依然一片空白,她渐渐放弃,自我释怀。大抵应是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不然以花洗尘不爱与人勾搭且洁身自好得很的性子,非昨晚就一剑刺穿了她,哪还能见到今早的太阳。
林苏能见到太阳一要感谢她现在的身份是花洗尘恩师的女儿,二要感谢花洗尘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她。
事实本止于花洗尘无奈被夺了初吻,在杨清风下山教训那帮小伶时他破天荒一起去凑了热闹,之后无意中想起此事就安慰自己当被狗啃了一下。
可这夜梦里林苏推倒了他之后,他望着她目光盈盈动人,可怜巴巴得,竟没有想着怎么去给她解困,鬼迷心窍地轻吻上她的唇安抚,随而越吻越深,由着她胡乱扒扯自己。
“疼……”
花洗尘蓦地被梦里这声呢喃惊醒了。
窗户透着蒙白,天色只是微亮,他茫然木讷的神色里一颗心跳得极快,快速起了身,一眼没敢往屏风内看,轻轻扣上门后匆匆回了自己房里。
少年十八,不是没有经历过睡梦里的旖旎。可以前都是模糊隐约,没什么真实画面,从不曾如今夜这样连滋味都清晰入骨。
他打了凉水洗漱自己,心跳久久急促不平。
不少人留宿过林苏的屋子,她并不在意男女授受不亲,因为一直坦荡从无荒唐。花洗尘不知他们是不是和他有过一样的困境,但此时此刻,他确认以后不能再随便让别人入她屋内休息了。
第二日晨,杨清风正睡着,花洗尘来敲了他的门。
杨清风惺忪着眼开门,迎面而来一句:“云影呢?”
他清醒了一把:“云丫头?她不见了?你昨晚不是和她……”
“我后来回房了。”
这是闹别扭了?一言不合谈崩了?
杨清风端详了一下花洗尘,盼着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些端倪。结果发现与其去期待他面容有异,不如仔细想想这么一大早,林苏一个不喜欢早起的人,会去哪里?
杨清风灵光一闪:“她可能去上宫了,昨天她就惦记着要去讨说法。”
他尚未洗漱,睡得满面油光,花洗尘二话不说,拽着他一起往上宫而去。
林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没法打动长老们。
“这事没有回旋余地。”
“肆意添功,目无规制。”
“偏袒之心昭然若揭。”
“殿臣心寒,导致人去楼空,颜面何存。”
天谴都挡了,遗产都给了。林苏死了是花洗尘的过错,没死就是她的过错。
总之功德拿不回去了。
苦也!谁能想到她还得回来面对这些。
“但念在云锦阁主劳苦功高,你在的一天,西阁都还是姓云。”这是长老们唯一说的人话。
林苏真觉得牙疼,思索了一阵:“那我要以西阁阁主身份立个公示。”
西阁位于山腰,上宫位于山顶。花洗尘和杨清风到达时,林苏已经回去了。
许多人围着上宫正殿门口的公示墙。
他们朝前几步,一位女弟子转身刚好对上花洗尘,面色一红,道了句:“花师兄,之前误会你了,对不起。”说完慌慌张张小跑而去。
只见公示墙上映着:本人西阁阁主云影,在此声明,西阁花洗尘品正端方,从无僭越。本阁主于幻境护他,因他是西阁中人,我在一日,自要护他一日。本阁主将西阁功德全记他名下,因……我暗恋他,想讨好他!于一己之私,寒了众人之心,我很抱歉。
林苏坦诚布公,倒叫人一时之间无从指责。昆仑宫大半女子都对花洗尘有好感,近在咫尺的阁主亦不能免俗。
花洗尘从小被表白到大,独独今日墙上这句“我暗恋他”,叫他心抽了几分。
可惜,林苏总不能说她有个胎还在水里泡着等她捞,这大实话听着真不像人话。
杨清风同林苏相处最多,总感觉她这公示通篇胡扯。只怪他没长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不能坚定地说她才不喜欢花洗尘。只感慨她的喜欢着实含蓄,不像她的性情。但仔细去幻想她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他却也毫无概念。
女人心,海底针。
他现在身边是个油盐不进的花洗尘,想八卦也没什么地方诉说。花洗尘还是公示上的暗恋对象,杨清风只觉得倘若开口评价,必遭眼杀。
他惜命,闭口不语。
不曾想花洗尘先开了口:“她这是真话?”
杨清风傻了。
花洗尘何曾有在意过喜欢他的人说的是不是真话?他一向都是目下无尘,对于女子,更是“目中无人”。
直到花洗尘目光袭来,杨清风才回神,支支吾吾:“这,姑娘的心思,我不太明白。”
“你们俩形影不离,师兄不懂她的心思?”
明明语气平和无波,竟不知哪袭来一股冷气,叫杨清风后背一抖,内心斟字酌句,不敢随意作答。
“没有这么好,就是好朋友,朋友而已。”
第六章
话问的是他懂不懂,他却只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他们的关系并非非同一般。花洗尘没再追问,杨清风默默松了口气,松完又纳闷自己怕什么。
他转移了话题,分析道:“云儿定然是没能把功德要回来。西阁没了功德就是个空壳子,人是都不会回来了,毕竟跟着我们白手起家,太难。”
当初人人要走,就如大船漏水了他没法阻止众人要上救生伐去。云锦老阁主一向宅心仁厚,曾经任何想走的人他都会给一笔抚恤,不枉费有缘一场。所以他们散去时想带走的珍品宝物,金银珠器,杨清风也准了。
现在想来,谈不上悔恨,因为他和林苏说了这事,林苏体谅赞同。
但是抵不住他头疼,他道:“没有功德,我们外出的活一样都接不到。你可能不能同往常一样天天只顾在外庇护百姓,不理琐事了。不过总归我们阁只剩下三人,不算难养,我去中宫求笔差事回来,先积回些功德。”中宫是昆仑宫的枢纽,拦大小杂事,负责上传下达,分派任务。
花洗尘颔首,话不对意:“我煎的药应该好了。”
杨清风也没在意他心不在焉,同他分头而去。花洗尘回西阁筛了药渣,端药敲了云影的门。
门内传来一句:“清风吗?快进来帮我。”
花洗尘道:“是我。”
“……花师弟,我现在不太方便,你有什么事?”
哐当,门开了。
坐在桌前换纱布的林苏连忙披了衣服,干笑了一声:“我是真不方便,不是推脱。”
花洗尘将药放在桌子上:“有点烫,待会喝。”随而望向了她手上的绑带,“我帮你。”
林苏连忙摇头摇手:“不用不用,那个,男女授受不亲,叫人误会了不好。”
花洗尘道:“杨师兄给你换药,就不会误会?”
林苏哈地笑了:“他,他不一样。”
“他哪不一样?”
林苏挑起眉头:“我和他情同姐妹,躺一块都不会有火花。”
花洗尘静默了会,“你怎知他对你没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