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趁天尊年少无知(28)
这几个月,她坚持不懈去油纸伞店跟璃茉学幻化术,从一开始一窍不通,到如今幻化一次起码能维持两个时辰。对此术,她倒真有天赋。
杨清风和王若莞好几次都被她骗过,偏偏糊弄不了花洗尘。
她干咳了咳,“你怎么认出来的?”
花洗尘一双眸子如两汪幽泉,静静望着她。
林苏从他动人的双眸中沉痛解读出:他是一个只可远观的师兄,女弟子们都是羞臊矜持的,只有她这么不要脸。
其实花洗尘不知道女弟子羞不羞臊,矜不矜持,会不会故意来扑他,只是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记在了心上。
朝夕相处下来,他已渐渐生出了一种特有的感觉,只对她。
林苏毫无收获,恢复原貌长叹一声:“下次,下次定不让你认出来。”
花洗尘无声将她望着,林苏总觉得他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里刻着“你做梦”。
蓬莱弟子们乘大画舫来,服饰靓丽,同一众喜好白菜豆腐色的昆仑宫弟子形成鲜明对比。
这并不妨碍对方女弟子对花洗尘抛媚眼,两年不见,念念不忘的少年越发俊美,站在一片白花花中,也叫她们分刻辨认了出来。
不过如今的少年,身形依然安静得同打了道屏障,叫人心神向往,望而却步,可目光不再沉静如水,而是熠熠望着前方。
前方,招待蓬莱尊者的中宫大厅内,林苏作为了西阁阁主坐在了左边正座上,长老们在和远道而来的朋友寒暄,她小声同他人唠嗑。
白廷玉聊起白正松入了东阁还未有称手的法器,俞鸣月保命道他已经选好了剑,林苏笑斥一向大公无私的白廷玉也免不了血缘之绊,明里暗里给自己侄子讨公道。
白廷玉道:“不然你给他赐一把?”
林苏眯缝了下眼,“我不比以前,更不比俞师叔,穷得很,赐不起。”
白廷玉拿腔拿调:“王若莞的剑挺不错的。”
林苏笑道:“其实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我总觉得练剑不好,不然白先生你把你的古琴赐给她当法器?”
白廷玉脸色一黑,“你是想废了我的古琴!”
王若莞那暴力到不行的小手,拿到他的古琴也肯定当棍使,一招下去全成木屑。
午饭后,尊长们要慷慨陈词胸腔里的大道,林苏胸腔里只有困意,说不出什么金玉良言,推脱身子不适,准备撤退,不给昆仑宫丢人。
花洗尘听了一下午长辈们对于修仙论道的感概,眼见日落西山,他心挂林苏睡过头,没按时吃饭,一结束便往膳食厅拿了饭盒,匆匆回阁。
岂料,尚未进院,先听到了一些欢声笑语。
林苏下午本是睡得安稳,可惜被敲门声惊醒。她迷迷瞪瞪去开门,一张俊秀但毫无印象的脸入了她眼。
对方行礼:“西阁主,别来无恙。”
林苏茫然着脸,望了一眼他衣饰,通体明丽,是蓬莱岛的男弟子。
对方看出了她的疑惑,略微有些失望,“你不记得我了?”
林苏叹息,这蓬莱岛的男弟子长得都是一样的颜色,除了都好看,真没什么辨别度。
林苏礼貌道:“我刚醒,一时迷糊了。”
对方道:“小生青贤。”
模样书生也罢,自称也书生气十足,蓬莱岛这帮男弟子,是都打算朝文曲星发展?一排排冲过来保佑金榜题名,考生恐不够分啊。
林苏还是云里雾里的沉默,青贤只得将昔日的露水缘分全盘托出。
话说两年前,蓬莱岛弟子来访过一次学,青贤初出茅庐,想一鸣惊人,偏生同龄中有位花洗尘,他是哪哪比不过。其他优秀的同门,或多或少都有胜出,他访学一月下来,未曾有赢。
青贤实则是蓬莱岛岛主之子,这番表现,无颜见江东父老。可幸最后一次比炼香中,他同花洗尘得了尊长们评判的均票,只剩下西阁主还没投票。
青贤道林苏投给了他,让他得到了最后的胜出。
林苏对此事全然无了记忆,这段前尘往事,真是好不起眼。
她现在想来,投他也是正常,花洗尘是她西阁的人,她选了他,未免被人论为偏颇,昆仑宫失公。况且不过输了一场而已,想来花洗尘的性子自不会放心上。
青贤道当时出的题目其实很独特,倒不知是哪位尊长写进抽题箱的。
林苏来了兴趣:“何题?”
青贤道:“炼一种女子心动的香。”
这,像不像她丢进抽题箱的?像。
第二十五章
她只好干干一笑。
青贤续道当时林苏言花洗尘的香,闻来春光明媚,桃花烂漫,心情极好,可青贤的香,倒似花雾迷踪中,遇见了一位唇畔带笑的美男子。比起春光桃花,自然是美人更让女子心动。
林苏哑了,她还曾有过这样一番高谈阔论,定是睡得极饱,脑子灵光。
不过还是客套话,总不能说“花洗尘是西阁人,所以我投你”,林苏仍不觉得有哪值得青贤记挂至今。
直到青贤红了脸道:“我香里,其实用了我自己的头发。”
林苏搭配着有在倾听的点头,用头发入香,好自信一少年。她愣愣想着:唔,那你少用些,不然每炼次香撸一把,怕是会秃掉啊少年。
等等。
啥意思?她胡诌迷雾中让她心动的美男子,敢情是他?
尴尬了哦。
林苏清醒一笑,“你怎的不在大厅听学?”
青贤成功被她话题带跑,配合答道:“我听阁主说身体不适,便想来看看你。”
林苏咯咯两声:“难为你记挂。”
青贤幽幽望了她一眼:“不知可否讨杯水喝?”
站在门口讲了那么久没让人家进门,确实无礼。他远道而来访学,林苏总不能失了昆仑宫的待客之道,作为东道主的自觉,切切将他请了进去。
坐在桌前聊了几句,青贤讲起他们蓬莱的景致四季轮换明显,各有千秋,林苏在一旁礼貌听他分享,只要他不再提当年的乌龙事件,他说啥都是对的。
门没有关,花洗尘到了门口,巧巧见到林苏在笑。
青贤道他们夏季常和山上猴子抢灵果,林苏想着一群白面书生气喘吁吁追着一帮扭着红屁股的棕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笑完望见花洗尘站在了门口,手拿着饭盒,她礼数周全地对青贤提了一句:“要一起吃饭吗?”
她不过客套,反正他留下不过多双筷子,他不留她同花洗尘也还是要吃饭的。
可惜有人不清楚。
见花洗尘没有主动进来,她站起来去迎他,笑道:“怎么不进来?”
花洗尘话语很平静:“我只备了两人份的晚膳,你们吃。”将饭盒递给林苏后,他转身离去了。
见林苏在门口久久望着远去的人的背影,青贤道:“花兄,好像不太高兴。可是因为我在这,抢了他的晚膳?”
林苏见他文文弱弱,难免对花洗尘这样高大有力的少年有畏惧感,温声安抚道:“他不是这样小气的人,你别担心。”
可青贤一提,花洗尘带有促意的背影开始在林苏脑中挥之不去,吃饭时,她有些走神。
杨清风和王若莞在膳食厅吃饭,见到花洗尘进来很是心奇,他明明刚刚拿饭盒去找林苏了。
杨清风问:“你不是带饭给云儿去了?”
花洗尘道:“饭不够。”
杨清风似懂非懂颔首,花洗尘陪林苏吃饭又不是第一天,按道理不可能拿错量,难不成林苏突然暴饮暴食了?她哪是个会折腾自己的人。
望着花洗尘盛了饭却没怎么动筷,杨清风又看了看他。
在一起十年多了,他自然比别人更能看出花洗尘平淡如水的表面下情绪的波浮,他这并不像是没吃饱,也不像没胃口,反而是有些气了,气饱了的那种。
夜里,林苏准备歇下时,门被敲了。
她打着哈欠开门,花洗尘站在了门外,望了她一眼,再越过她望了她屋里一眼。
林苏疑惑:“怎么了?”
花洗尘平淡道:“那位叫青贤的蓬莱弟子,回去了?”他记得他。
林苏觉得他问的十分没道理,笑道:“不然留下过夜?”
花洗尘望了她一眼,林苏从这一眼中看出了些不快,马上端正了态度:“早回去了,你找他?”
花洗尘不答反问:“他为何来找你?”
林苏本想说他来致谢当年她捧了他,但想到花洗尘是另一个输了的主角,怕提来他一记起,心里难免会不愉快,便笑道:“可能因为他比较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