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出+番外(67)
鞋子从高处掉落,掉至沙上,声响不大。
“如果你就是那个人的话……”
我倏地站起身子,背对犹昼双手张开,赤着足摇摇晃晃走着一字步,才走几步,又一个旋身回眸,话语中带了半分玩味。
“如果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就必须要取走你的一样东西了……”
“只要不是心脏,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他也跟着站起,伫立原地,双手执萧负在身后。
“原来你这么怕死啊。”我嘻嘻笑着凑近他,又戳了戳他胸前心脏的部位。可他却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稍低下头,与我平视。
我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耳中传来汩汩的风声和犹昼低声的呢喃。
“若是没了心,我还怎么继续爱你?”
他在说什么?!
这回真的是五雷轰顶般的震惊,直接将我轰了个外焦里更焦。
是他在开玩笑吧,一定是的。
我愣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打着哈哈道:“哈哈哈,你这个人就是风趣……”边说边挣脱,却无奈那只抓着我的手竟纹丝不动。
我和他从相识到现在不过几日而已,虽然我常自吹自擂,但还不至于魅力大到几日便使他这个至高无上的莲月教主喜欢上我?
又盯了半晌,他忽地松了手,然后满脸理所当然坦荡的表情,“没错,我就是这么幽默风趣。”
他脱口而出且将手撤去时,我竟感到一阵失落袭来,为掩饰,遂眨了眨眼睛,故作调皮道:“呵呵,我就知道你在开玩笑!”
接着便是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今夜累了,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我拍拍犹昼的肩,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遂朝着来路走去。
他却忽道一声:“走这条路更快些。”
话音未落,已有一只温热的手圈在我的腰间,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起,竟是又一次腾空而起。
这个人,又是不由分说将我“掳”走。
片刻后,脚下才触到冷散的沙粒。
我站好,见到鞋子落在了不远处,便走去将其捡起,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犹昼在我身后喊道:“独孤瑾!”
我定住,却不回头。
这种时候,还是该当断则断。
“早点休息,明早见。”
没有明早了犹昼,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略微扯了扯嘴角,不曾察觉是苦笑,心里头的酸楚揉散开来,胸腔中亦堵得我发慌。
可我还是带着轻快的语调边走边回应:“好啊,明天见!”
答是这么答,可我却在丑时出发,没有惊醒任何人,但骑走了唯一的马,想来犹昼既和老板娘相识,应是会有个照应,便不用再担心那个男人。
我踏着月色离开,没有行李,身无分文,仅带上一个满当当的水壶。迎面而来的冷风使思绪越发清晰,遂是循着记忆中的路急急奔去。
约莫行了几个时辰,天末泛上了白,便知此刻是卯时,可眼前依旧空旷一片,除了沙丘还是沙丘。
当夜晚过渡到白昼时,沙砾亦随着时辰的变化改变自身色彩。于是一路赶来,便觉行在一片活生生的沙漠。
万物皆有生命,一粒沙,一缕风,一块岩石,一抹阳光。我深知有灵魂的经过,独特的气息拂过鼻翼,待马粗重的喘息声惊散了这气味时,我才恍然大悟——已经行了太久,马需要休息了。
正好前方有高耸的岩石投下巨大的阴影可供遮蔽阳光,随即下马,缓缓牵着它走到阴影处。
岩石很大,像个巨大的三角,我便藏身于三角一侧的阴影中,自己先喝了两口水,接着将剩下的水倒在手心,伸到马嘴下。
要想安然离开此处,徒步定是不可取的。
马比人重要。
这是大部分漠上之人常传的话。
我不过是漫无目的地游荡,想找玄阴灯,却不知从何找起,放弃了犹昼的帮助,接下来的路应该会更苦难吧。
提到他……也不知道那个人发现自己离开了没。
会不会来找我呢?
这个问题仅存于我脑海中片刻,便立即被晃了出去。
他与我非亲非故,找我做甚。
我不去细想,靠着略冷的岩石缓缓坐下,余光处忽见岩石另一侧的地上似乎格外杂乱,像是人的脚印?
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除了我的马在低吟外,耳中甚至还传来别的马匹的呼吸声。
十分微弱,但仔细听,还是足够清晰。
那头还有人!
既然将自己隐藏起来,定是不便见光之人,我想做些什么,却又觉是徒劳。
只要我现在上马离开,那头会立即知晓,如此一来便毫无意义。
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仍可静观其变。
我时刻注意着那头的动静,一边紧绷,一边休息,待休息了半晌,想来马也恢复了些许体力,便轻轻挪动着身体站起,打算抢在对方还未行动的当头飞快上马离开。
然而,还未等我走到马的身旁,便已听到另一侧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似是脚步声。
我不敢再有丝毫的犹豫,几步朝马急速奔去,却在摸到缰绳的刹那感到身后的阴影铺天盖地般袭来,遂侧身一躲,不想回头的瞬间猛得眼前一黑,肩上一沉,就此失去了知觉。
最后只听到马儿受惊的嘶鸣,还有一个格外低沉的男声……
“抓到了?”
若是这次能平安无事,那我将很有必要到神庙中去拜拜神佛,以求祛除我身上的霉运,防止日后再被别人掳走!
第55章 廿六
玖:
我在途中醒来, 眼前是漆黑一片,双手被束在身后,甚至身体各处皆传来不适感。想来自己应该是被套在麻袋里当成了物什一般横放在马背上。
不知道行到了什么地方, 总之一路颠簸, 晃得我胃中难受非常。
若我猜的不错,此刻应是午时, 一日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刻。
豆大的汗珠顺着肌肤滴落下来,袋中比外界更为酷暑, 我暗自叹息, 为自己常年来的不幸感到悲哀。
我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怕惊扰了这一群身份不明的人, 在我感到自己即将再次昏厥过去时, 马终于停了下来。
有人将我从马背上抱下,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喊声:“大哥!”
听这阵势,这里怕不是沙匪窝。
事实确如我所想的那样, 这里被称为“落沙寨”,亦是沙匪的老巢。而这群沙匪的头领, 落沙寨的寨主,原是为我所识的。
在他再次开口时, 王延山那独特的嗓音,便使我立即认出了是他。
浑厚, 但略显沙哑,真如风沙般可迷人心。
“我把你们嫂子给带回来了。”
他格外地高兴, 掩不住语调飞扬。
什么嫂子,我吗?
“嫂子不会在袋子里吧?”有人提出疑问。
“大哥是抢了个嫂子回来啊!”
没错, 还真是抢来的。
我在袋中热得冒汗,又因怒气而感到头顶生烟, 但还是纹丝不动,装作晕死。
“她还没醒,我先抱她回屋,待会儿再说!”
王延山很快绕过了一群属下,将我带回他的房中,且终于摘下了袋子。
好不容易又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我没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引得后者发笑。
“别装了。”他猛得凑近我,锐利的目光就落在我的脸上。
我迟疑着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之人并非那日我所见到的王延山的面容,于是心生诧异。
难道是我听错了?
包围我与犹昼的那个王延山是个络腮胡子,毛发旺盛。可眼前这人,白白净净的,甚至算得上是清秀。
见我一脸茫然疑惑的模样,他哈哈大笑着,随后转身在屋内取了一样东西回来。
“你看看,可还记得这张脸。”
仔细一瞧,发现他手中竟是拎着一张人/皮面具,而那张脸看起来,便是之前所见到王延山的脸。
我感到无奈,瞬时觉得面前之人宛如六岁孩童般幼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可还是挑了挑眉问他:“所以,你将我套来是想做甚?”
“你没听到外头的人喊你什么吗?”他反问我,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将人/皮面具随手丢到一边,又凑近了我一些,此时已经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了,都能感到他说话时喷洒的热气,使我的脸片刻红热起来。